越是往西走,风景便越是惊奇秀丽。
艾儿趴在窗边,一对稚气的桃花瞳闪着好奇的光亮,东看看,西看看,兴奋极了。
而赵政则趁着艾儿一门心思看风景,索性拉了梁儿入怀,低下头去深情的吻了起来。
这些日子有那个小家伙处处碍事,他碰梁儿的机会已是越来越少了。
而梁儿对赵政的亲近亦是向来没有丝毫抵抗力,他越是霸道,她便越是迷恋。
此刻在赵政唇舌的几番挑逗之下,她也已是浑然忘我。
“父……”
艾儿看到远处有一大群羊,开心的刚一回头想叫“父王母亲”,却刚好见到那两人热吻相拥的场面,硬生生的呆在了原地。
梁儿听见了艾儿的声音,想要回头,却被赵政修长的指尖钳着下巴拉了回来继续亲昵。
赵政一边对怀里的梁儿深吻不休,一边斜着眼眸睨瞪向艾儿。
艾儿小脸一惊,连忙乖乖用小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时至今日,他早已熟识父皇的秉性。
父皇与母亲亲亲之时,是绝不能让他看的。
与其等着父皇亲自动手将他的脸按住,还不如他自己就主动将眼遮了去。
至少这样,他还可以从自己的指缝中偷偷看到一些。
————
古时的道路本就略有颠簸,而越是偏远,便愈发颠的厉害了。
“艾儿,你怎么了?”
见艾儿脸色惨白,小小的额头只转瞬就满布冷汗,梁儿大惊失色,掏出帕子帮他拭着额角的汗水。
小艾儿无力的倒在梁儿怀中,连睁眼的力气也无,口中低喃着:
“母亲,艾儿不舒服……”
赵政亦是惊慌,立即大声令道:
“快传夏无且!”
夏无且急急赶来,略做查看,施礼回道:
“陛下无需担忧。这段官道修葺得并不十分平坦,车行过于颠簸,才引发了小公子的不适,可将布帘全部掀开,令车内通风,车速也稍降下一些,再喝上些许蜜浆,应该就能无碍了。”
闻言,梁儿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定。
原来艾儿竟是晕车了。
可赵政的神情却是越发严肃了起来。
他端坐微凛,正色道:
“自出咸阳以来,车行便愈发摇晃。朕记得昔日去往赵、燕、魏、楚等地时,车辇行驶几乎亦是等同这般。这些道路如此令人不适,也同样会影响车速,大大降低出行效率。看来,是该好好治理一番了。梁儿,你先随夏无且将艾儿带回他的车上稍事休息,朕要召李斯前来,商议一下整顿道路一事。”
梁儿与夏无且应“诺”离开,心中暗道李斯虽然身在廷尉之职,掌的是大秦狱法,但他心怀七窍,为人多才。他曾操控着众多秦国细作从内部瓦解了六国政坛,在幕后帮助赵政一扫六合,除此之外,无论是绘制六国宫室图纸,还是统筹设计皇陵工程,亦或改良文字、发明小篆字体,李斯可谓无所不能,而今竟是连修路他也一并包揽了。
如此看来,左相之位虽然一直空闲,但他所做之事,已经几乎都属左相职权的范畴。
李斯,应是离他人生的巅峰不远了。
梁儿始终在艾儿的马车里照顾艾儿直至日落抵达行宫。
此时的她并未料到,在不远处那硕大奢华的皇帝车辇中,赵政与李斯这看似随口的一议,所定下的竟然就是修筑在后世震惊了全世界的大秦驰道。
一轮幽白的圆月之下,陇西行宫中四处都是泥土的芳香。
蜿蜒清浅的小溪边,赵政轻轻牵着梁儿的手,一面散步,一面说起驰道之事。
“从前,各国官道也多少都会设置一些有轨驰道,但有轨之道太少太短,不足以通至各地。此番我打算以咸阳为中心,在全国范围分别设置通往西北的上郡道、过德水的临晋道、出函谷关的东方道、通旧楚地的武关道、出秦岭通蜀地的栈道、通陇西的西方道等九条驰道。”
“若当真这般,岂不是东至燕齐旧地,南靠吴楚之边,西及陇西之缘,驰道遍布全国,无处不达?”
梁儿眸如星辉,仰面望向那张成熟沉稳的面容,情绪激动。
此刻在她的脑中,已然勾勒出了那在两千年后倍受世界瞩目的大秦帝国交通网。
赵政一边缓步前行,一边转眸回看了她一眼,一对狭长的凤目熠熠,却又不失悠柔温和。
他微勾了唇角,点了点头又道:
“再者,昔日制轨的夯土纵使再厚实,也依旧经不住风吹雨淋和车轮的磨损,不出几年,道路就会再度颠簸如初。我和李斯的想法是,可在道两旁将铸金椎柱埋入夯土之中,如此,便可使形成的轨道坚实非常、不易损坏。”
他话说了一半,再转眸时,见梁儿小脸轻扬,杏眸剔透,听得十分认真,一副倍感兴趣的样子,他心下觉得可爱,禁不住便又是柔柔一笑。
刀载一般的面孔,精致英俊的眉眼,深邃温柔的眸光,微微挑起的唇角……
那般迷人的笑颜,对视间,刚好令得梁儿心弦一动,若非赵政再度开了口,恐怕她定是要看得痴了。
“不止如此,还要在轨道上加置根根平行的枕木,每根枕木的间距都要刚好符合马匹奔跑起来的蹄间距离。马一旦在这样的轨路上疾驰,便会本能的越跑越快,难以停止。而每隔一段路就会设有一座驿站,将枕木之间的空隙填平,使得马匹得以停下休息。驿站之中也会备有专门用于更换的马匹供急于上路的人使用。”
闻言,梁儿大为惊讶,一双明眸也似更加亮了几分。
她早知大秦驰道鼎鼎有名,却并不了解其中的设计细节。
若按赵政方才所说,这驰道无论是样式还是原理,竟然都像极了现代的铁轨。
她的政,再加上一个李斯,这二人的智慧与创新果真是前无古人的。
思及此处,梁儿不禁笑眼盈盈,出言赞道:
“处处车行有轨,人们便不必再忍受坑洼土地的颠簸之苦。而马儿拉车也会少费很多力气,每一次还可在车中多增置一些货物,加大效率。加之马匹因枕木而提速,也会使百姓不必在路上耗时过久耽搁了正事。政,此真乃万世之功。”
这般节省马力,就能使得全国民生呈现惊人的高效,可以大大提升百姓的生活节奏。
如此先进的秦国,怎能不兴盛?
赵政低头望向梁儿那喜形于色、激动万分、又满目崇拜的乖顺模样,不免心生怜爱,擎着笑意伸出手来揉了揉她耳边细软的墨发,又继续说道:
“我与李斯议了许久才最终定下,我大秦的驰道需宽阔平坦,故而将道宽设为五十步。”
“五十步?那么宽?”
梁儿瞠目。
五十步,已经相当于现代近七十米了,一条路应是没有必要修筑得那么宽的。
见她反问,赵政颔首轻笑,耐心解释:
“嗯。驰道中间为专供你我出巡所行,两边则供于百姓日常使用。并且我要修筑的驰道为复线,融合了有轨和无轨两种道路。若是无事慢行,可走无轨的普通道路;如需急行,便可随时并上有轨之路。你觉得如何?”
梁儿越发震惊,这不就相当于现代的“国道”吗?
国道……
想到这,她心思一转,莞尔笑道:
“漫漫长路,行得久了必会觉得疲乏。若是能在道路两旁栽种一些树木,定能让人心情舒畅,也可减轻些劳累之感。”
赵政笑眼更加柔和,伸臂将她揽在胸前。
“我的梁儿所言有理。可在驰道两旁每隔三丈便就种上一棵松树。如此,无论春夏还是秋冬,就都能在驰道之上见到令人心怡的葱郁之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