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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陆筌与姝儿二人巍然不动,阮筠唇角微勾衣袂无风自动,墨发狂舞,原本漆黑的瞳孔蒙上了猩红的光晕,脑海尘封的禁制轰然破碎,浓郁粘稠的深紫色魔气流遍四肢百骸。
“既然不舍得走……”她抬作邀,轻声娇笑,字字铿锵,“便让你瞧瞧什么是真的魔。”
光晕青白的疏影也被黑紫色的光晕缭绕着,剑身轻微却急遽的颤动,发出一阵嗡鸣,似乎诉说着对鲜血的渴望。
肆虐狂暴的魔气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轰然间涌出,将断脉一点点修复,而后撑大。原本是瘦弱的溪流,现今是磅礴的江海。猩红的眼渗出两行血泪,顺着眼角滑落。经脉也在膨胀破裂,从皮肤底下渗出的血珠一点点染红了衣衫。
痛,撕心裂肺的痛。阮筠闷哼一声,银牙紧咬,死不肯叫出声。魔气的冲击与洗刷来的那样激烈,以至于她不得不以剑抵地才能支撑住身子。
“你疯了?”陆筌本该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惊怒,他想要阻止,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沉声呵道,“住!”
沈执归想要上前搀扶阮筠,却寸步难行。魔气悄然侵入他的体内,一点点凝聚在丹田。恍惚间有破碎的画面划过脑海,他极力想要看清,以至于忽略了周遭。
阮筠咬着牙笑,不言不语。
汹涌翻滚的魔气令萧翊又惊又喜,惊是怕阮筠一旦彻底入魔将十分难缠,喜是杀了她来入药再好不过了。仅是一瞬间他便已想清楚,当即暗下提气,悄无声息的动起来,一剑刺向阮筠。
这一剑来的突兀,阮筠将疏影挡在身前,奈何此时经脉未通,气力未足,被逼的连连后退。陆筌反应过来连忙抢身去拦萧翊的剑,此时身份已然被戳破,再没用竹剑的必要,他心神一动斩灵便从窗外飞来,挑开了萧翊的剑。
陆筌和萧翊缠斗在一起,阮筠好容易得了个喘气的空,殊不知姝儿已悄无声息的绕至她身后,雪白的剑芒悄然逼近。
“当心!”
“住!”
两声怒吼同时响起,阮筠低下眼,看见胸前染血的白刃。一进一出,血流如注。
沈执归慌了神,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形。衣衫一点点被染红,人却慢慢失色,变得苍白羸弱。他抱紧了怀人,生怕一个不留神,她便随风去了。
陆筌几步上前,却被沈执归狠狠推开。尸山血海里磨练出的戾气一时间迸发而出,刺的人背脊发凉,他双目满是血丝,额上青筋暴起,怒斥声如滚滚天雷:“滚!离她远点!”
铺天盖地的煞气笼罩而来,纵使嗜血狂虐如萧翊,也不禁眉头一跳,他一刻也不愿多呆,一抓住白蘋,就欲脱身离去。
“不要……”阮筠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萧翊夺窗而出。只见一道红光从她怀里飞出,快如奔雷,直追萧翊而去,听得一声惨叫,萧翊抓着白蘋的连臂齐断。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静容与紫星竟联袂而来,双双出,两条仙气凝成的匹练缠绕上去,将那一抹红影镇压。此时众人方瞧清楚,哪里是什么红影,分明是一把吸饱了血的折扇。
折扇有灵,疯狂挣扎,紫星帝君面色一寒,冷斥道:“墟魔骨扇,你如今不过无主之物,灵智残缺,安敢负隅顽抗?还不束就擒!”
旁人不知晓墟魔骨扇从何而来,阮筠和沈执归却再清楚不过了。阮筠忍着疼,低声唤了一句:“归。”霎时间墟魔骨扇血光大盛,硬生生斩断了二人束缚,化作一道疾光没入阮筠怀里。
静容将一切看在眼底,她面色复杂的长叹一声:“阮筠,你最终还是入魔了。”
阮筠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她觉得睁着眼都十分费力,仍旧咬着牙,双唇启合,静容辨得出,她说的是:“拜你所赐。”
静容不再看阮筠一眼,面色如常:“既然如此,你今夜便留在这儿吧。筌儿,还不动?”
沈执归一搂着阮筠,一持剑严防。他听见阮筠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几乎是无意识的重复着同一个字——走。可他不能,他不能舍下她。他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若有得选,他是想和她长命百岁,携白头的。可若注定没得选,共赴黄泉为伴也勉强能接受吧。
陆筌没有动,他十分煎熬。按理说,即使没有娘的提醒,他也会秉行职责,将妖魔诛杀剑下。可他如今就是下不了。握着剑柄的在抖,这是剑客的大忌。可他的心不稳了,剑能快能准么?
场面一度十分沉寂,紫星帝君最先耐不住性子,他广袖一振,冷哼一声:“看来还是要本座亲自出。”只见他五指微屈成爪,直取阮筠天灵盖。
沈执归岂能容他得逞,当下长剑一挑,却无异于螳臂当车,爪风之下长剑寸寸崩裂。陆筌待要出相助,却被静容拦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朗朗笑声传来:“我来也,休得伤我殿下!”
紫星帝君心一惊,赶忙转身,改抓为挡,勉强抵下一击。来者正是战魔仇狂生,他长刀泛冷光,对峙紫星和静容二人尚且怡然不惧,倨傲而立,淡淡的道:“先带她们走。”
红影闪过,只见冷红蔻立于魔剑之上,一抓住沈执归的肩膀,不由分说将他二人带上魔剑,夺窗而出。她动作极快,待静容反应过来欲要去追,却被仇狂生横刀拦住。
静容不由得恼羞成怒,与紫星联,共抗仇狂生。陆筌恐娘亲吃亏,也提了斩灵上前。姝儿自知道行低微,贸然上去反可能弄巧成拙,只得在一旁提心吊胆。
仇狂生以一敌,渐渐不支,苦笑一声:“看够了吧,赶紧搭把。”
“哎呀,人家刚刚恢复,当然要多休息休息嘛。”娇怯怯的声音伴随着跌宕起伏的琴音传来,静容人暗道一声不好,连忙提气抵御琴音,一时间竟让仇狂生逃脱包围。
白蘋已然换上了一身绛紫色裙衫,墨发随风飘扬,竖抱着怀凭空出现的焦尾琴,信而弹,稚气未退的脸上仍旧挂着未干的泪痕。她娇小玲珑的身躯在仇狂生身边是如此不显眼,此时却无人敢轻视。
静容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吐出四个字:“琴姬华妗。”
白蘋,不,应当说是华妗,笑了,点点头:“是我。”
华妗之名如雷贯耳,震动仙魔两界。传闻她才是重曦坐下实力最强者,一把焦尾琴,即便是崇明帝君也要忌惮分。可她也是隐匿的最深的,鲜少有人见过其真身,往往隔了千里,她也能一曲致命。故而从来无人知晓,凶名赫赫的琴姬竟然是一副孩童模样。
静容深知,若只有仇狂生一人,还有拼一把将他留下的可能,可如今有了华妗,尽管她刚刚苏醒,实力大损,她们四人硬要一战也必将付出不小的代价,不如待陆筌斩灵诀大成之日再将魔族一网打尽。于是她轻叹一口:“你们走吧。”话锋一转,复又凌厉,“但总有一日,我仙界弟子将踏平墟魔宫。”
仇狂生放肆大笑,斜睨:“妘姬殿下归来,吾王即将苏醒,不日将兵临城下,取尔等首级!”
墟魔宫坐落于东域迷雾岛,岛漂浮于东海之上,日夜无定,周边百丈之内有深紫色浓雾,是为魔毒,凡人沾之必死。即便闯过了紫雾,还有一层白雾,内含奇门遁甲之术,形成天然迷宫。
岛上大大小小的宫殿栉比鳞次,众星捧月般将央一座参天宝殿捧起。殿名“乾宁”,以仙人之血书写而成,猩红夺目,乃历代魔君所居。整座宫殿通体漆黑,如同一座铁牢,冰冷渗人。
四周蓝火幽幽,映衬出阮筠惨白的脸,一名高挑纤瘦的女子从西殿内缓缓而出,拦下了沈执归,她伸欲接,轻声道:“交给我吧。”
沈执归面色犹疑,感受到怀人呼吸渐渐微弱,他只得一咬牙同意了。他欲要守在榻边,却被冷红蔻一把抓住。冷红蔻摇摇头,神色坚定:“殿下,别去打扰姒妧,有她在妘姬殿下不会有事的。我知道殿下心有许多疑问,请殿下随我来。”
冷红蔻领着沈执归进了东殿,东殿十分敞亮通透,坐北朝南设有一张梨花木雕刻成的椅子,椅背镂刻成一个威风凛凛的龙头,头生漆金双角,眼为碧绿翡翠,颚含鹂珠,片片龙鳞皆为玛瑙。龙椅背后的墙上浮雕是一把巨大的墟魔骨扇,扇面上日月同辉,万魔跪伏。
桌案上铺陈着一张微微泛黄的丹青,画人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他墨发高束,额间一根赤金祥云纹抹额,身着暖黄色滚金边长衫,腰间配一把长剑。眉宇间英姿焕发,杏眼半弯,丰唇微挑,含了分笑与狡黠,竟与阮筠有分相似。(http://)《相逢不识君》仅代表作者妄尽欢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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