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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惊蛰,万物始复苏。
残雪压梅枝,青霜惊桃蕊。
阮筠一路御剑,直奔龙脉所在——皇宫。从云头上望去,连绵的宫宇仍是一片新白,宽阔的路面已被扫的干干净净,露出青灰色的砖面。
来往的宫人皆是低眉敛目、悄无声息的,或有几处宫殿歌舞升平,传来阵阵妃子笑。
午时的阳光虽耀眼,落在身上也只是稍暖。确定四下无人,阮筠这才御剑降落到太液池畔。
六月才是太液池风景最盛丽旖旎之时,华如翠盖的荷叶铺满了半个池子,粉若朝霞的荷花婷婷而立,隔了十里也能嗅到一丝清香。
而今才值初春,薄冰初化,池面上光秃秃的一片,倒映着长亭与初绿的柳条。偶尔拂过一阵风,撩起阵阵涟漪,虽失了旖旎之美,却独有一分秀丽。
阮筠将蕸送入太液池的心,使其根深深扎进淤泥里,翠绿的一片便乖巧的浮在水面之上,随波微动。
窸窣的脚步声传来,瞬息间阮筠便御剑升入空,离去之前,她听见小宫娥叽叽喳喳的道:“你瞧,荷叶竟已冒头了,花期是否也会提前呢?”
是否会提前呢?谁知道呢?但愿下次再见,能与化作人形的你把酒言欢。再见了,蕸。
帝都一如既往的繁华,街道上熙熙攘攘。倒春寒依旧有些冷,来往的行人仍穿的厚了些,阮筠一身薄如蝉翼的冰绡显得分外惹眼,加之她腰间配着一把剑,更是万众瞩目了。
旁人的窃窃私语一字不漏的落入耳,阮筠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走进一家绸缎庄。
庄里的小厮见她衣着华贵、姿容不凡,连忙笑脸迎上,哈着腰问道:“姑娘,这边有上好的云锦,与贡缎一样顶尖儿的好,整个京城也就咱这一家有,您来瞧瞧?”
“不必了,有没有现成的男子衣衫,拿一套来与我即可。”
小厮显然愣住了,有些为难的道:“这……庄里向来是量身裁衣的,这现成的货都是人家定好的……”
“无妨,把本公子前两日定下的衣裳赠与这位姑娘吧。”朗笑传来,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踏入店内。他约莫弱冠之龄,额间系着双龙戏珠金抹额,面容清秀,身材匀称,骨子里有股华贵之气。他偏头冲阮筠一笑:“我观姑娘身量,应也将就穿得,姑娘意下如何?”
阮筠还没来得及答话,那小厮已忙不迭作揖道:“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取。”而后一溜烟没了影踪。
眼风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人从头到脚都透着贵气,但举止并不轻浮,不似纨绔公子。阮筠微颔首,退下腕上玉镯递给他道:“谢了。我身上别无银两,这玉镯当还值得些钱,你拿去吧。”
男子笑着推回玉镯,道:“不必了,钱财不过身外物。姑娘不似京城人士,颇有江湖侠女风范。在下百里澹明,平生最喜结交四方名士,请教姑娘大名?”
“阮筠。”
百里澹明的确像个正人君子,可阮筠向来慢热,从不喜亏欠人情。但矫揉造作更不是她的作风,她当即展眉一笑道:“既然如此,便依百里兄所言吧,多谢了。”便由小厮领着去换了衣衫。
暖黄色的长袍略显宽松,显得她身骨削瘦。玉冠高起,抹额上流云若飞,配以腰间长剑,活脱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眉目间英气逼人。
阮筠当镜转了个圈,很是满意,一边扶正玉冠一边问道:“如何?”
娇俏的女子见的多了,可百里澹明从未想过男子竟也能称得上娇俏,而并不娘气,分外直率爽朗。知晓江湖人多脾性古怪,他也不多问阮筠为何要着男装,只笑着颔首道:“甚好。阮姑娘……”
“咳咳。”
“哦,失敬失敬。”百里澹明十分知趣的改口道,“应当是阮兄。不知阮兄欲往何处去啊?过些时日有一场群英大会,设在扬州西湖。届时八方豪杰齐聚,不知阮兄可得空赏脸否?”
阮筠仔细思忖片刻,如实道:“我要去寻圣水教。”
百里澹明心下一惊,连忙掩住她的嘴,拉着她出了门,这才低声道:“姑娘仔细些,若给教之人听见了,必要来寻你。那可是魔教,好端端的你寻它做什么?”
心知铲除魔教这话未免太过惊世骇俗,阮筠避重就轻的问道:“我才不怕它呢。百里兄也有所耳闻?”
“嗯。圣水教自称正统仙门,实则是歪魔邪道,祸害不少百姓,天理不容!可圣水教实力雄厚,的确不容小觑。实不相瞒,在下亦在调查之。召开群英大会,也正是因此。”
百里澹明一番话说的义愤填膺,听得阮筠连连附和道:“正是。这群英大会何时召开?我必前去赴会。”
“暂定清明。阮兄若不嫌弃,不若来府上小住些时,过两日我们便动身前往江南。一来恐**天灾,路上有迟。二来早些到也可领略江南风光,先结交结交各方英杰。”
想来百里澹明调查圣水教已久,又又群英大会,跟着他必然能了解到圣水教,说不定还能得知宁无由的下落。再者江湖名士虽然厉害,多半不足以与魔教为敌,若他们贸然行动,她也好及时阻止,以免酿成灾祸。
拿定主意,阮筠当即道:“如此再好不过,劳烦百里兄了。”
马车一路行的平缓,在定国侯府门前停下,二人刚下马车,一个小厮便捧着烫金的帖子迎上前来,口里道:“小侯爷,重曦楼回帖了。”
“哦?”百里澹明接过帖子,细细瞧了一番,难掩面上失望之色,“楼主还是不愿赴会啊。”
“重曦楼是什么地方?”阮筠问道。
“重曦楼乃近十余年来兴起的一方势力,实力不可小觑,打击抵抗圣水教已久。楼主自称重曦,武功卓越,来无影去无踪,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此番群英大会,我本想邀请重曦楼主共商大事的。”
阮筠笑着揶揄道:“那个重曦楼主架子很大嘛,连定国公府小侯爷的面子都不卖。”
百里澹明微微苦笑:“阮兄就别挖苦我了。请,先进去吃杯茶吧。”他一面伸替阮筠引路,一面吩咐下人道,“旨酒,去将东厢收拾干净。”
被唤作旨酒的小厮应了声,待百里澹明走远了,才慢悠悠往东厢去,一路上边摇头边嘀咕道:“小侯爷怎么接二连的带男人回来,也不见带个女子,哎……”
百里澹明引着阮筠一路穿厅过堂,来到后院小亭。只见此处已坐着一白衣男子,正慢悠悠的煎茶。虽只瞧个背影,但见他行云流水般从容优雅的动作,便知是个懂茶的雅人。
白衣男子未曾回身,先笑道:“百里兄回来啦,茶马上就好,君山银针,百里兄应是喜欢的。”
百里澹明也朗朗笑道:“知我者莫若沈兄。”
他指了指白衣男子:“这位是沈执归沈兄。”又指了指阮筠:“这位是阮筠阮兄。”
“阮筠?”沈执归斟茶的微抖,洒出几滴来。他抬起头望向坐在对面的阮筠,微有些不自然的问道:“你叫阮筠?”
阮筠一时被问懵了,狐疑的望着他:“你认识我么?沈执归……这名字好耳熟啊。”她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呢喃着。
沈执归微微摇头:“只是阮兄名讳恰与在下一故人相似罢了,失敬失敬。”
百里澹明笑道:“我与阮兄一见如故,恰巧他对群英大会也感兴趣,我便邀他入府了,几日之后,咱们人正好可以结伴而行。”
阮筠接过茶杯,道了声谢,问道:“沈兄也要去群英大会么?”
“正是。”
“哦?不知沈兄是哪里人啊?”
“浪迹江湖,四海为家。平日里漂泊惯了,前几日偶然闯入圣水分教,遭人追杀,承蒙百里兄援,才在此歇下。”
阮筠总觉得沈执归这个名字十分耳熟,可就是记不起在哪儿听过。但直觉告诉她,他并不像坏人。她微微笑道:“那可真巧了。”
百里澹明看了一眼天色,起身道:“我还有些事,二位先聊吧。”
慢慢卸下防备,阮筠与沈执归相聊甚欢,直至暮色四合,旨酒过来请他二人用膳。
在定国公府住了五日,待百里澹明安顿好府事物,人这才启程前往江南。
百里澹明虽贵为侯爷,却并无盛气凌人的架子,此行只带了旨酒一个随从,简单收拾了细软,仅雇了两辆马车。一路上行至宽阔处,他同沈执归二人还极有的兴致并肩策马。而阮筠向来只会御剑的,从未骑过马,只得安生的坐在车里。(http://)《相逢不识君》仅代表作者妄尽欢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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