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是因着我娘用她全部积蓄来为我换了一个走连带关系进来的。”药韵笑了笑,对着坐在旁边的陆亦君总结道。
然而陆亦君却感觉到了药韵心中的伤感“恨她吗?弃了你。”
恨?药韵也说不清了。她顺着苏书玥的意愿乖顺的离开了她和沈铭臻的世界。
可是那会儿,一是因着她在沈家过的的确是不好,换一个地方也许会好许多。二是因着她知道,她没有办法反对她娘亲的意愿的。所以她最终没吵没闹的离开,也想着她的娘亲看在她还乖巧的份上,别忘了她。
可是后来,在“上清宗”因着出处的原因,药韵总是被他人排挤。每年的年假,她也回不去。那会儿,药韵是有些怨苏书玥的。
在后来,药韵慢慢的长大了。她有又遇见了更糟糕的事,却又孤立无援,只能依靠着自个儿的信念苦苦支撑着。
那会儿,药韵怕是恨的吧!那会儿,药韵的生活是泡在苦水里慢慢的熬着的。她需要一个信念支撑着她那般继续的过下去,她便只有恨着苏书玥。
可是后来,药韵得以成丹。移居西北群峰,那之后,药韵慢慢的很少再想起她的娘亲了,只是偶尔的在遇见生活的不顺的时候,药韵会想起那个在记忆里耀眼的女子。
但是这会儿,药韵已经不会再去恨她。药韵只是有些思念她,思念那个曾经也为自个儿有着付出一切的女子,思念着那个带自个儿来到这个世界的女子。
可是药韵知道,自个儿回去却不是那个女子所愿意的。这是沈家来人给自个儿的回话,让药韵慢慢明白的。
那会儿,药韵在第三年便再也没有接到过来自于苏书玥的信时,她除了渴望还有还有担忧。
一直到了药韵筑了基,才有机会出那药园的机会。那会儿,药韵和一个沈家的同辈人见过面。
才知道,苏书玥并没有发生意外。甚至于在药韵走后,苏书玥和沈铭臻的感情越来越好。
那个沈家的同辈人在药韵打听完苏书玥,准备离开的时候,那沈家人和药韵说了一句“我这次来时,苏夫人让我给你带一句话。若是没什么事,不必想着她了,她过的很好。”
药韵那是也已经大了,有些神伤,到底再没想着往家里去信了。
若是我们各自安好,那便是这般相隔一方,也未必不是一件幸事。药韵想念着苏书玥,但是即使到了金丹,药韵也在没想过去打扰苏书玥的生活。
药韵想念着苏书玥,却不再恨着她了。她想,即使当年苏书玥或许的确因着她的私心将药韵放置在当年的那个位置。
但是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会有着那么多的不得已。每一个人,又是那么向往着跟美好的生活。何况,苏书玥是爱着自个儿的。只是慢慢的,苏书玥爱的不仅是自个儿了。
可是啊!这个世界上我们总不能那么自私,我们永远没有权利让一个自个儿未曾付出过的人全心全意的只爱着自个儿。
药韵想着,苏书玥终究没有那么对不住自个儿。那便边也够了。
陆亦君听着药韵的过去,听着那童年的往事,又听着药韵的态度。看着药韵并不伤感也并不哀苦的表情,不禁自嘲“我不如你。”
药韵没想到陆亦君这般接过了话题“嗯?”
陆亦君看着药韵不解“我不能像你一样做出谅解。所以我做出了让大多数人都不太能接受的事。”
药韵听着,却没有插话。
“我没有一个像你娘亲那样的母亲,否则或许我也不会做出当初的那个抉择。”陆亦君感叹着,对着自个儿的过去做着总结。
“你别看我如今也是一个金丹修士,但是啊!小时候的我,也不过是流浪儿。说的再不好听的,便是许多人口中的小要饭的。”陆亦君说的很是哀伤。
药韵可以看出来,陆亦君显得很是哀伤。显然,那段幼年的的经历,对于如今的陆亦君,还是一段并不美好也没有得到谅解的时光。
药韵不接话,可是这会儿的陆亦君却是被药韵勾出了倾诉的欲望。不需要接话,不需要他人的应和,他倾吐着那段让他连回忆也不愿意去回忆的时光,因为太疼,也太难以触碰。
“我太小,那时又没有过修炼,不太能抢的过那些身强力壮的大乞丐。所以永远都只能躲在角落里等些残羹剩饭。”在讲述着这段话时,陆亦君却显得很平常。
“那时候,我永远也不知道我今晚睡去,明天是否还能醒来。我怨过老天,却没什么害人的心思。”陆亦君的话似乎在为着之后铺垫着什么。
“我以为这样的生活我将过到那一天我死于一场意外。”陆亦君的话中显得默然,情绪却不那么激烈。
“可是有一天,那条街上来了一个娇贵的小公子,看起来是那般不知人世艰苦。”便是之前说起那段朝夕不保的日子,陆亦君也没有这般强烈的嘲讽。
陆亦君在说下一句话时,确实那般剧烈的恨意“所以那位小公子便像所有人想的那般,布施粮食给那条街上的乞丐。”
听着这样的消息,作为常年吃不饱饭的陆亦君,又怎么可能不去。他不仅去了,更是依仗着自个儿个头小的优势钻到了前头。
可是那会儿年幼的陆亦君却没有看到站在上面的这个小公子见到自个儿时,眼中闪现的恶意满满。
那个小公子高高在上的站在台子上,像给别人一样给了陆亦君两个馒头。
陆亦君拿到了馒头便狼吞虎咽的想塞进自个儿的胃里,因为流浪的生涯告诉陆亦君,这会儿不当着贵人面前吃掉,出了贵人的眼,这馒头就会被那些大乞丐抢走。
可是正是陆亦君的这个行为让他遭了大难,陆亦君的狼吞虎咽不过一会儿,便将带着血的馒头吐了出来。那馒头里竟然放置了铁钉,陆亦君的口腔因着之前用力的咀嚼,被这些铁钉伤的满口是血。
陆亦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上方那哈哈大笑的小公子,口中的血不禁的往外流。
那带着银冠华服的小公子笑到难以停止,他捂着嘴,指着陆亦君笑的难以自抑“哈哈哈,哈哈哈,真蠢啊!你们看他这模样,哈哈哈,哈哈哈,他傻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样的笑声几乎成为了后来苟延残喘的时光里难以磨灭的记忆。
“这些恶心的乞丐,还真以为我会好心给他们吃的呢?”那小公子这般嘲笑着。
那些乞丐听着那小公子的嘲笑,有些退却了,有些却往上面蜂拥。只是这回拿了吃食,却没有人立即塞进嘴里。只是拿着,再寻一个角落,小心的扳开,查寻之后才会再吃。
只剩下陆亦君被那些饿的受不了的乞丐挤出了人群,他捂着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没有药,陆亦君的嘴巴里慢慢不断的吸引着那些苍蝇的驻足。似乎已经没有把陆亦君当做是一个活人一般,陆亦君只要张嘴便有那些恶心的苍蝇乘机往嘴里跑。
因着嘴里受了伤,陆亦君甚至难以进食。他只能去之前待的破庙寻了一个角落躺着,他已经慢慢的没有爬起来的力气了。
慢慢的,失去力气的陆亦君也失去了知觉,等到陆亦君再次有了知觉的时候,是漫天的大雨将他打醒。
他才慢慢的意识到,他被那些怕他死了发臭的大乞丐扔了出来。这里是哪里呢?那个时候陆亦君只有这个念头,可是他却没有半分逃离的想法。因为那时候的他,以为他自个儿已经注定死亡了。
可是也就在那一天,一切都变了。那一天,陆亦君身上的金光带来的灵气吸引着周围的小动物奔来,也就是在那一刻,陆亦君有着对于上天不仁的愤恨。他活生生的咬在一只活兔的身上,依靠着那些兔血,他活了过来。
那一天活过来之后,陆亦君便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灵器,灵草,妖兽,都自然而然的聚拢在他的身边。
所以慢慢的,陆亦君渴望的父亲,母亲,也慢慢的进入了陆亦君的人生。
他才知道,当时那群乞丐里为什么只有自个儿的馒头里放置了铁钉。明明自个儿不是第一个,为什么只有他有着那般的厄运。
那个看似纯白无瑕的小公子便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他不过是一个私生子罢了。
一个交际花的女人想着攀上国都的侯爷,想着拿肚子博一个成为上等人的机会。
却不知道来者不拒的侯爷,并不差一个孩子。这个女人自然也就没能得偿所愿,可是一个想着只靠着男人养的女人,怎么能带着一个孩子呢?既然没人要,便扔了就是。怎么着,自个儿的人生也不能被一个没用的孩子给拴住不是?她可不是那些被拴在后院的女人,一辈子便只把孩子当成自个儿的命根。
可是偏偏的,这个被父母都不在意的弃儿,却偏偏被那侯爷最名正言顺的孩子知道了。
而这个被家中无数的庶子和私生子挑衅着,便对于这些同父异母的孩子有了巨大的恶意。
所以专门去了那条街,专门做了那次的布施,专门去羞辱了这个不被任何人在意的弃儿。
当陆亦君站在侯爷府的时候,这个长的纯白无暇的孩子能亲热的喊着“哥哥”,背后能恶意的喊着陆亦君一句“小乞丐”。曾经的那次相识也成为了这个小公子常常提起打击陆亦君的油头“哥哥,这个馒头可好吃了。你不吃吗?”“哥哥,钉子的味道怎么样?”
但是这个小公子死的时候都没想过,为什么陆亦君敢杀了自个儿?一个在外面领回来的私生子,怎么敢对自个儿动手呢?
当然这一切,便是陆亦君也不知道的,当然他也不想知道这件事就是了。
因为那时的他已经顺利的拿到了前往天下第一宗“上清宗”的“竹筏玉令”,回来杀他也不过是因着心中那从未结束的恨意。
至于这个长子嫡孙的死亡使得那个侯爷府有着什么样的震动,他是一点也不在乎的。
甚至于对于后来一直偏爱着自个儿的府上老侯爷,陆亦君也没有半分留恋和犹豫。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虽然陆亦君的确回来了,但是对于那个侯府,他从来没有过办法感情。
甚至于,即使是在如今的“上清峰”,陆亦君都没有对谁有特别的感情。他只是冷静的辨别着那些人是应该交际的,那些事不能交际的。他清楚的明白那些需要不动声色的讨好,哪些事是绝对不能做的。
“可是,药韵,只有对于你,我的心跳动了。”陆亦君便是突然这般的和药韵表露了心际。
药韵安静的听着陆亦君对于往事的讲述,即使有一些,药韵知道陆亦君是故意模糊甚至说了慌,但是药韵依然认真的听着。
突然听着陆亦君这般说,药韵有那么一瞬间是没有反应过来的。药韵不是没有想和她结成伴侣的,但是都是有一个前奏和暗示的。
所以突然听着陆亦君这般说,药韵一时也感觉到了自个儿那似乎早已经忘记跳动的心,在这一瞬间动了。
这让药韵在这一瞬间是慌乱的,她曾经淡然的拒绝了好些人。可是这会儿,因着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自个儿心跳动的可能,所以这一瞬间,药韵不知道该怎么回陆亦君了。
“我,我今天的药种还没培育好呢!我先走了。”药韵匆匆的站了起来,往悬崖的反面走回去。
陆亦君看着匆匆药韵远去的身影,却没有起身去追。
陆亦君摸着自个儿的心,其实之前他还没准备说的。怎么着也得等到自个儿准备些东西才是,可是刚刚那一瞬间,他讲着自个儿的过去,怕着药韵误会。那句话便自热而然的吐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