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儿,您说。”
柳叔淡淡一笑:“眼前儿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先告诉你一声,好有个准备。”
东子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
我看,他原先跟我说的那些怕是很难如愿了。
二大爷自我记事儿以来就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家里的大小事务明明都有老爹和老爷子操持,我一直不明白他整日在忙活什么,敢情是把精力都放到了这边儿。为此,东子打小儿就没贪得多少父爱,好在我们这一帮小伙伴,家里的大人都是一个样儿,总是忙得不可开交,他插在里边儿不仅没受什么委屈,反而养出来一股子横气儿。大了以后,外面往二大爷那边儿使的人情都是东子照顾,论人情世故,要比我高明一筹,但我还是止不住的为他担心,看柳叔说话的口气,柳家怕是不会比我们谢家逊色多少,想要做领头羊,东子可能还要吃不少苦头。
回到家,我和东子直奔老爷子那儿,把柳叔的话复述了一遍。
老爷子:“这事儿额本来没打算跟你说,主要现在你爹进去受罪,那边儿也不能没人出头,你多跑跑,你柳叔是明白人,肯定给你帮衬,你听他的就行了。”
收到老爷子的肯定答复,东子也就没了侥幸心理,轻轻应了一声就出了门。
“四儿,这几天乱,没事儿少往外走,好好搁家养伤。”
“哎。”
二大爷的这场风波还没有过去,起码在我眼里是这样,不管是不是被人截胡,举报的事儿不能一概而过,这明显是针对我们,而且听老爷子的口气,怕是已经知道了点儿什么。
我这些天都是各类的药膳混着吃,补得嘴里发腥,不过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我的恢复程度要远比一般人快,加上身体素质摆在那儿,来回折腾了这么多次,伤势还是稳定的。明天是初四,亲戚朋友好走四方串门儿,也就是送过节礼,我的活儿已经安排好了,早早睡下。
夜深人静的时候,对身体的感知分外敏锐,伤口还是伴有阵痛的,江染都已经习惯了在这个点儿被我闹醒,自然又是少不了一阵忙活。
在这个时候,我躺在床上,看她在我面前走来走去端茶递水,总有种我们两个已经成家了感觉。我和江染的感情,其实并没有轰轰烈烈可言,就是平平淡淡的积攒,用陈亦可的话来说,我就是一直在挖沟,时机到了,水来了,那么一切都成了。
第二天,家里来的第一拨儿人就是沈灵敏她们,带了很多礼品,黄念念抱着个小坛子,像是抱着什么宝贝,偷偷摸摸的生怕给人看见。
“谢叔,给。”她小心翼翼的把坛子放在我膝盖上。
“什么东西?”
黄念念往前凑了凑,小声说:“虎鞭酒。”
我扬了扬头,心说几日不见这丫头怎么大变样儿了?在医院的时候,沈灵敏给我送过牛鞭酒,这小姑娘见了可是臊红了脸,今天居然亲自抱了坛更猛的,沈灵敏到底是给她下了什么猛药?
“男人只要肾好了,什么都好。”黄念念十分认真的跟我说道,小脸上满是严肃。
“你妈跟你说的?”
黄念念拨浪鼓一样摇头,“锦绣跟我说的,还有,这酒是我用私房钱买的,你可得喝完。”
果然,风雨滋润过后的女人,都分外看中腰子这东西。
待到母女俩走了,江染把酒收了起来,面色古怪。
“怎么了?”
“哼。”她一别头,做了个微愠的模样。
二姐幸灾乐祸的看着我......
东子拍拍我的肩膀,“四哥,你的苦日子要来了。”
我看着他一头雾水,完全不知所云。
吃过午饭,王修谨来了。
不过他没带东西,竖棍一样的人,空着手就进了门,而后就跟到自己家一样,随意找了个地方就坐下了。
“我说,拜年拜成你这样儿可忒霸道了。”
王修谨耸耸肩,模样出奇的轻松,“我就是来打个前站,我爹在后头。”
“你爹要来?”我猛地一仰脖儿,差点儿闪了。
“叮咚”门铃儿响了一声儿。
今天我们家大门就没关上过,所以这一声儿门铃儿就很突兀,我转头一看,发现来人并不是王海川,而是一男一女。
男的有四十出头,大黑脸,胡子拉碴,手里提着很多大礼包,感觉就像刚刚从外地打工回来一样。女的有二十来岁,与身旁的男人形成了鲜明对比,一身上下都色彩鲜艳,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第一次看到陈亦可,不过,少了点儿东西,什么呢?我想了想,从容。
男人开口:“三哥在家吗?”
“我爹不在家,你们两位是......”
“三哥,你爹,你是四儿?”
我点点头,难不成真是才从外地打工回来的某位远亲不成?
“自家人自家人,我姓柳,柳关东,论辈分你得喊我声叔。”
自打我和东子从老街回来,对柳这个字儿可是分外敏感,他这么一张嘴,我立马就不淡定了。
“您是东子的......”
“表叔,我跟你二大爷是一个奶奶的。”
果不其然。
赶紧招呼两位坐下,上了好茶。
我看了看那位衣着光鲜的姑娘,她这会儿正在四下打量,估计是对屋里的布置有些不满意,眼神儿怪恼人的。
“叔,这是您千金?”
柳关东点头:“是,我闺女,叫洋洋,洋洋,叫人。”
她漫不经心的呼了一声儿,“哥。”
现在的年轻人,少有我和东子这么传统的了,有点儿个性没什么不好,所以就算态度不端正我也没放心上。
“您今天来是有事儿吧,我爹去省里了,这样,您坐着,喝两口茶,我打电话叫他。”
柳关东连连摇手:“没事儿没事儿,你爹在外边招呼的都是大事儿,不能耽误,我今天过来就是拜个年,还有就是,看看我这大侄子。”
东子立马对号入座儿,“我给您添茶。”
“好好好,洋洋。”
那姑娘这回倒是十分认真的打量了东子一番,而后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哥。态度相比喊我那声儿可是天差地远,是因为她俩血缘近还是因为她就中意东子这型儿的?
没唠多久,王海川来了。
他今天没穿道袍,整了一身上下的阿迪,可能是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没经意,沾了不少土,不过他可不在意,依旧昂首阔步,相当洒脱。
进了门儿,见我在招呼客人,也没说话,往里走了几步,跟他儿子坐在了一起。
我本来还想恭维他一下,但是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奶奶的,这爷俩都是一个操蛋德行,压根儿没把自己当外人!
柳关东见我没招呼来人,可能就把王海川当成了我们自家伙计,稍稍一顿就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吧,今天还主要是洋洋,她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就是家里忙,一直没机会过来。趁着年关,偷了闲,跟我说今年怎么也得来看看你。”
东子一愣:“我跟妹子,见过吗?”
柳关东豪迈一笑:“不怪你,你俩头回见面都才五六岁,男娃娃,心胸大,记不住也正常!”
五六岁的时候见的,算算时间,该不会是他们头一回来找二大爷的时候吧!
“这样,你要是没事儿,过会就带着你妹子逛逛这济南城,好好叙叙。”
东子下意识的就应承下来了。
我:“你不先把弟妹叫下来给叔看看?”
东子一拍脑袋:“对对对。”
柳关东看了看手机,突然就急迫起来,“哎,不用了,叔这就得走了,下回再说,洋洋就在你家住几天,四儿,你看能收留不?”
我:“什么收留不收留,都是自家人,放心,叔您有事儿就赶紧先去忙。”
“哎,那成。叔就先走了。”
说着,柳关东就要起身往门外走,偏偏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王海川,出声儿了。
“都这么多年了,你们那一支还兴近亲通婚?”
柳关东的脚步僵在原地,回头,和王海川四目相对,“你是哪个?”
王海川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双手撑着椅子扶手,慢个腾腾的站了起来,“姓王的,还能想起来么?”
柳关东粗眉一皱,显然是没想起来。
“内人谢锦绣。”
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五个字,让柳关东一下子就退了两步,“你是那个姓王的!你还没死?”
“我是修道的,就算不能长生不老,也不至于短命。”王海川很是自如。
“放心,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你在当时也是小辈,有怨也记不到你头上。”
柳关东这下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了,回到座位上又坐下,半晌都没说话。
“闺女你带走吧,别死守老规矩,等着抱重孙的谢王孙要是抱着个残疾,那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柳关东本来还惧他三分,但听到这话,火气一下子就就收不住了,“你自己说的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现在这是要找茬儿?!”
王海川一本正经,“明知道人家已经有伴侣了,还要毁人姻缘,我老道看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