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兵铲都砸不坏的铁头,没想到用黑色的石头真的就把桂长溪给砸死了,就和砸西瓜一样脆生生的,一点难度都没有。
用老人的话说,桂长溪这一次是真的死透了,魂儿没了,肉身也没了,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放了一把火把桂宅给烧了。
扶着老人往佛庙走,老人几乎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我身上,我简直就是抱着她走的。她身上的血虽然用古怪的药膏暂时止住了,但刚才那两刀肯定还捅到了某些器官,要不然老人的脸色不可能这么难看。
“汉家娃……你答应我的一万块……”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那一万块干什么?”
我是真的有点气,这老妇人也财迷过头了吧。
老人右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一根红绳,将掉在红绳上的吊坠给扯了出来。
这是一块金子打造的公鸡吊坠,做工可以说是比较粗糙的。跟着元宝叔混了这些年,对这些金银首饰我并不陌生,老人这公鸡吊坠能买三千块就顶天了。
“我……记不住妮儿的名字,你把钱打给她。”
老人将公鸡吊坠翻过来,我这才看清楚吊坠的后面写着一串的电话号码。老人所说的妮儿是谁我并不知道,就在我准备看仔细的时候,老人突然直起身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目光灼灼地死死盯着我。
“汉家娃,那一万块是我用命换来的,你一定要亲自交到妮儿的手上。否则我就诅咒你,诅咒你……咳咳。”
老人这突如其来的狠劲儿着实把我吓了一跳,不过很快我就反应过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右手悄悄搭上老人的颈动脉,我发现老人的脉搏已经非常微弱了。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老人突然走不动了。准确的来说是我抱不动了。老人的身体就像灌了铅一样,比之前重两倍有余。
像是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老人脸上的狠厉之色尽去,十分和蔼地坐在地上仰着脸看我。
“汉家娃……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把我的本事全都交给你……”
老人拍了拍手边的麻袋,这动作搞得我心惊肉跳的,生怕老人又把麻袋里的什么毒蛇之类的拍出来。
我尴尬一笑没有说话,老人却像是看明白了我的心思,呵呵一笑,“既然你不学……那就把我的这麻袋给烧掉吧。里面太多的东西能帮人也能害人了。”
一想到老人是为了帮我才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的心里就很过意不去。我忍不住开口说道,“老人家,你还有什么心愿没有了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帮你完成的。”
老人眼睛先是一亮,随后眼里的光芒又迅速黯淡下去。她颓然地摇了摇头,“算了,活着这么长时间我也知足了。还是你们赊刀人……厉害啊。”
还是我们赊刀人厉害?老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正要低头问她,却发现老人一脸平和地愣愣看着天空。我心往下一沉,伸手再摸老人的劲动脉,已经没有脉搏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虽说我成功地阻止了女鬼灵肉合一,还顺手解决了桂宅这个隐患。但这本该与世无争的老人也确实是我害死的。
默默将老人脖子上的金项链给取下来,我用手轻轻将老人的眼睛给抚合上,“你放心吧,那一万块我会亲自交到妮子手上的。”
还是将老人带回了佛庙,将老人的那个麻袋给一把火给烧掉。这麻袋里还真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活物,在火堆里发出各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我正犹豫着应该怎么处理老人的尸体,一个穿西装打领带戴着金丝眼镜的青年男人满脸含笑地从佛庙外走了进来。
“你好,我是来收账的。请问金桂花老人在吗?”
“金桂花?”我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躺在木板上的老人。
那青年男子看见浑身是血的老人也是一愣,我正想上去和他解释两句,谁知道青年男子的脸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从公文包里摸出一叠资料,其中一张4a纸上就有老人的三寸照片。
青年男子从兜里摸出一支钢笔拧开,拿着一份文件一边写一边问我,“请问这老人是刚刚死的吗?”
青年男子的反常反应引起了我的警惕。我皱着眉头看他,“你到底什么人?”
青年男子钢笔一顿,右手食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梁超,是三通有限公司的业务员。金桂花女士是我们公司的客户之一,我这次来就是想向你了解一下情况,方便我们做老人的善后处理。”
啥?善后?这老人难道还去找了个什么丧葬一条龙公司?
我这个乡下人也不知道城里的那些大公司里到底有没有专门负责善后的业务。反正青年男子问的也不是一些什么隐秘的事儿,我也就如实说了。
确认了老人是在刚刚死的,也确认了桂宅的那一把火是我们放的,青年男子一个人唰唰唰地在文件上写了一堆东西,然后把文件和钢笔拿过来让我签字。
我这个人虽然是乡下来的,但对合同啊,签字啊什么的还是十分谨慎的。接过文件我先仔细看了一下男人之前写的那些内容,确认和我之前说的差不多后,我这才将自己的名字给签上。
青年男子一下子就长舒一口气,他热情地伸手和我握了握,“十分感谢您的配合。以后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名片。”
我接过名片一看,上面还真的是三通国际有限公司业务员,梁超。
梁超将文件放进文件包里转身就要走,临出门了他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什么事,又转身回来伸手指了指我的乾坤袋,“这位兄弟,那把匕首是我们公司之前给金桂花女士的。现在金桂花女士走了,按照公司的规矩我们要把那匕首给回收,你看……”
我扭头一看,顿时呆住了。
梁超所说的那个匕首,正是刻有赊刀人印记的那把匕首。
我猛地回头,死死地盯着梁超,“你是赊刀人?”
梁超脸上的笑容一僵,看了看我的乾坤袋,又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小声问道,“兄弟也是同行?”
我次奥我次奥,我实在难以接受梁超这种赊刀人的打扮。
自我记事起,我师公和我师父就一直和我说我们是鬼谷子的传人,因此衣食住行都要有鬼谷子门人的风范。
什么叫鬼谷子门人的风范?那就是隐士高人,深藏不露!
因此无论是我师公还是我师父,甚至到了我。我们平日里都穿得十分朴素,只有在遇到大场合才会把法袍给穿上。
再看看这梁超,金丝眼镜,鳄鱼皮鞋,黑西装白衬衫。这是个蛋的赊刀人啊,这简直就是个高级白领!
见我半天不说话,梁超像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咳嗽一声腰板也挺直了不少,“兄弟,一看你的师门就还是在乡下没有发展起来的对吧?”
“额……对。”
“啧,我就知道。”梁超一副过来人的表情,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现在不管哪一行都讲究和国际接轨了,学习西方先进的管理模式。就好像这金桂花女士吧,我们头儿给她赊的刀,算着这日子差不多了,这不今天打发我到这个鬼地方来跑一趟了吗?”
梁超这一番话总算让我听明白了。
合着赊刀人赊刀的副业,硬是让一群北方赊刀门派给搞出了花活儿。
这些赊刀人仗着自己有祖师爷传下来的本事,干脆就在城里搞了个算命公司。这算命公司不仅能够算人的运势和命宫,而且风水住宅墓葬断言全都是他们的业务承包范围。
梁超这滔滔不绝地和我说他们那个公司的规模和运营方式,还真是让我这个乡巴佬开了眼界。
见时间也不早了,梁超看了眼自己的腕表,抬头对我说道,“兄弟你有空就来巴中找我,名片上有我的联系电话。到时候如果你也想到我们公司来,可以叫上你师父师弟什么的一起,只要功夫深,我们公司绝对不会亏待自己人的。好了兄弟,我还有下一个单子要跑,就先这样了啊,后会有期。”
“后……后会有期。”
看着梁超离开的背影,已经三观崩塌的我感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一想起自己在茂县逢年过节还要跟着师父穿法袍跳大神,我这张脸就臊得慌。
“有人吗?”
就在我发愣的时候,元宝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元宝叔,我在这里。”
元宝叔满头大汗地从门外跑进来,一看见我总算松了口气。
“玄清,怎么样,那女鬼你解决掉没有?”
我点了点头,疑惑地问道,“元宝叔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元宝叔对我翻了个白眼儿,“这方圆十里都能看见镇子上冒起来的黑烟,我一猜就是你小子干的好事。”
我讪讪一笑,“元宝叔……这女鬼是解决了,但这里还有一笔钱要你帮着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