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飞驾驭铁船带着众人往大理而去，以飞船的速度，自然是顷刻即至，然而到得大理城外后，所有人脸色齐齐大变。

城外处处烽烟，尸横遍野，大多都是白苗士兵，尸体残缺不全，有的是被兵器所杀，但也有不少断手断脚，肚破肠流，不知是被什么猛兽撕扯，还有些被巨石砸得血肉模糊。

而城门更是残破败倒，昔日的壮观城墙上，被火熏得焦黑一片，撞破了好几处，四散的残砖石堆下，更处处可见被压死的尸体。

有的还身首飞离，溅涂在大地与城门的血迹已干，化作污秽的黑色，显然，他们的死亡时间都已经超过十二个时辰，即便是欧阳飞如今拥有了可以救活许多人的修为，却也回天乏术了。

如此惨景，四下萧然，就只有风呼呼刮过，留在耳边犹似当日大屠的千万声嘶喊。

欧阳飞控制铁船降落在城外，沉声道：“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只伤未死的人。”

阿奴全然呆住了，她软软的跪倒在地，不敢相信这就是她的家园，几天前，这里还守卫森严，虽然被旱灾所苦，但是大家都还有说有笑，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家园。

黑苗也在石长老的斡旋下，暂且按捺了下来，黑白苗虽然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但大家都还能克制住。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过离开了短短几日，这里就变成这样了？

灵儿贝齿咬着自己握成拳头的指节，浑身止不住的轻颤，她无法相信这就是大理城。

她初次回到故乡，见到的却是一个如此残破，有如地狱的故乡，这对她的冲击，是无与伦比的。

逍遥声音发颤的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几天前还好好的，黑苗为什么会发动进攻？石长老在干什么？他们又是怎么攻破守卫严密的大理城的？”

唐钰也木然呆立，这样一片死尸遍野、哀鸿处处的景象，怎能还有人活着？难道大理城已被屠城了吗？

欧阳飞、慕曦慕夏、欧静妍、林月如几人四处搜索了一番，甚至将灵识散发开来感应，却连一个能喘气的都没发现，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没想到他们大费心机，带着石长老来白苗，最终依然没能让白苗逃过这一劫，难道真有天意这种东西？

“这里还有活口。”

一声惊雷般的呼叱，唤醒了逍遥等人，众人转身一看，一队黑苗战士由道旁疾奔而来，口中大声呼叱，脸上带着狞笑，就像看见猎物的狼群。

原来他们杀得兴起，见无人可杀，都兴冲冲地要比赛谁先杀了面前这帮人，他们手中的刀都已出鞘，也不管什么队形战阵，一窝蜂的扑了过来。

“哼。”欧阳飞脸色难看的冷哼一声，手一挥，数十名黑苗战士的苗刀纷纷脱手，向着半空飞起，在天上打了个转，反向着它们原本的主人飞射而去。

“欧阳哥哥不要……”灵儿惊呼出声。

而与此同时，阿奴却红着眼恶狠狠的叫道：“杀，欧阳大哥，杀光他们……”

欧阳飞眉头微微皱了皱，最终还是听了灵儿的，心念一动，原本对着那些黑苗武士心口脖子而去的苗刀改变了目标。

“噗噗噗噗……”

“呃啊……”

那些黑苗战士，一些被苗刀斩在腿上，一些被刺穿了肩膀，一些被刀背敲断了肋骨，全都身受重伤倒地，却一个未死。

唐钰大步上前，抓起其中一人，悲愤的怒喝道：“大理城怎么了？为何你们要屠城？”

那黑苗武士张大了口，惊恐无比，竟说不出话来，这场一面倒的战事，他们胜得十分容易，因此所过之处就是杀，杀，杀，以至于他根本连思考的能力都已丧失，更说不上来整个战事的过程。

唐钰见他张口结舌的样子，一把将他扔开，又抓了另一人来问，结果依旧一样。

他们都已认定自己会被杀死，眼中泛着赤红的光芒，那眼神似乎是野兽的眼神，而不像人的眼神。

阿奴悲愤的一杖就要敲碎其中一人的头颅，却被灵儿拉住，“阿奴不要冲动，让唐钰哥哥问清楚再说。”

阿奴颤声道：“他们……他们杀了我的族人……他们杀了我的族人……”

阿奴的声音变得尖厉，她此时根本无法冷静下来，眼中充满了仇恨。

看见家乡变作地狱，任何人都会像阿奴一样，恨不得亲手杀死凶手报仇，甚至杀死任何与凶手有关的人物，也去屠戮凶手的家园，才能稍微消去此恨。

灵儿何尝不是心痛如绞？但她还是坚决的拉着阿奴的手，道：“让唐钰哥哥问清楚再说。”

唐钰质问了几个人，总算有个人说得出话来，他结结巴巴，口齿不清的道：“是……是大王下的令……把大理的土地收回……若白苗……白苗抵抗，就……就格杀勿论……”

灵儿呆住了，这竟是父王所下的命令？

她离开南诏时，虽然年纪还小，却也不是全然无知，她还记得父王是慈爱温柔的，那时囚禁母后与自己，只是受了妖人蛊惑，并不是他的真心。

可是，这么多年了，一切竟比当初还要糟，难道是他亲自下了格杀令，主导了这非人的场面？

欧阳飞冷哼道：“我果然没有猜错，如今这个巫王，早就不是真正的巫王，这一定是拜月的阴谋。”

灵儿凄然的看了欧阳飞一眼，紧咬下唇，不发一语，欧阳哥哥的猜测成真，父王果然早就已经死了，如今这个巫王，一定是拜月的人。

唐钰继续追问道：“白苗防守严密，你们怎么有机会杀进去？”

那黑苗战士道：“教主他能驱使魔兽，是魔兽……先闯进城中，后面……我们才跟着杀进来的……”

“整座城都被杀光了？”

“我不知道……我们没有见到多少人……”

唐钰问了几遍，也无法再问出更多的答案，默默放下那名黑苗战士，走回了阿奴身边。

逍遥沉声道：“既然城中已有防备，应不至于都被杀了，一定还有人活着。”

阿奴喃喃道：“如果……还有人活着，那一定是在那里……”

“哪里？”灵儿追问道。

阿奴不发一语，便往城内奔去，欧阳飞招呼众人跟上，以免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