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呢?”饮恨真人立在柴房门前淡然如水的冷冷问道,“那嫣儿却又是如何在王家忽的染上急症不治而亡的?”
“真人面前不敢打诳语,”王夫人一时心思烦乱之间忍不住低头思忖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如实交代出了一月之前在王家后园之中那让人不寒而栗触目惊心的阴晦惨事:
“那嫣儿她那时已经被吊在井中三日有余,又日日冷水浇身,本也就只剩下一口气了,拉出来时已然是性命去半,昏迷不醒,但是那凶婆娘她却还是未觉得解恨,当即将田庄上几个年近七旬的账房马夫叫来让他们任意糟蹋嫣儿,那几个庄稼人哪里肯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那凶婆娘眼看着不能以此来报复嫣儿,又气又恼之下就将嫣儿她身上泼上一碗松油,点火将嫣儿她烧个半死,却又不让她咽气,之后钉进棺材让人抬出去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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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还没断气就活埋了的,怨不得会在头七那天回来王家纠缠上那个无冤无仇却一口栽赃陷害在她身上的狠毒男人……”饮恨真人冷冷叹口气说,“敢则信口栽赃陷害无辜旁人,比处心积虑诬告构陷冤家仇人还要更心安理得理所当然的吗?”他问。
“真人此言差了,那小畜生崽子他与嫣儿姑娘的死,其实也并未有多少因果关联,”王夫人一脸无可奈何的摇头叹着气说,“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真正害死她的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凶婆娘,我那不争气的二郎可连一个手指头都没有动过她的……”
“那敢问夫人,若是在府衙大堂之上蓄意伪证指认别人杀害人命而至被告被判凌迟腰斩的,那府尹大人他日后若是要替刀下冤魂讨个公道,却是该将伪证害人的证人和行刑的刽子手谁的头砍下来才对呢?”他问。
“真人此言甚是偏颇,”王夫人听了之后忍不住强硬反驳他说,“这被杀的只有一颗头,又怎能容两个凶犯提刀去砍,”她说,“真人岂不闻这世间什么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既然那被告是清白的,只管去找证据出来证明自己清白即可,”她冷冷嘘口气道,“本夫人却是不信,这世上还有清白之人平白遭人诬陷,到头来却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自己清白的,”她说。
“夫人此言虽然不差,但是可知这世上之人既有愚蠢,便有聪慧,既有憨傻,便有狡诈,虽说是青天大老爷日日明镜高悬,公正无私,”饮恨真人一念之下忍不住淡然笑笑,“但是敢问夫人,这世间生性憨傻愚蠢又单纯天真毫无防人之心之人,在被人暗中算计之后,又能有几分机会保留下清白证据?”他问,“纵是这世上人人都似夫人般见多识广,眼中不揉沙子,可知这世间还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老虎打盹,马失前蹄之说,一时间的疏忽大意,任谁也难以幸免的,”他说。
“真人不必说了,本夫人明日自会亲身前往杭州府去替嫣儿她报官伸冤,昭雪苦恨,好让她早日魂归地府,息事宁人,”她说,“现下二郎他也已经被嫣儿她的冤魂纠缠折磨成这个样子,还请真人你大发慈悲,施法让那嫣儿的冤魂早日离开二郎身上,让我们王家过几天清净日子吧……”说话间,王夫人那一对愁苦不堪的红润眼角间又止不住夺目而出几点悲伤欲绝的苦涩清泪,让人见了心中十分为之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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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放心,贫道既然是为了赚银子来的,又怎会瞪眼放着眼皮子底下的买卖银子懒怠伸手去抓呢,”他淡然笑笑,“只是这施法驱鬼容易,但是冤鬼冤屈未雪,即是现在送走,过几日也仍旧会找回来的,”他说,“但是若是冤屈一朝得雪,纵是贫道不施法驱她,七七四十九日一过,她也自然会走,只是若是到时还讨不回一个公道,她临走之前掐死令郎偿命也为未可知,令郎现下已经疯癫半月有余,夫人,你的时间只怕已经是不很多了。”
“当真如此严重?”王夫人眼中立时游移不定出一股子将信将疑狐疑满腹的阴沉迟疑目光,一心盘算着眼前这个年轻道士口中的报官和驱鬼之间究竟到底能有怎样深重关碍。
“夫人请听贫道一言,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自是天地间最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他说,“更何况这王家宅院虽然宽阔,但是上下几十余口整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尤其是家中那些少不经事的稚子孩童,若是哪一日懵懂无知之间一个不小心触怒到二少奶奶……”
“是啊,这个却倒是当真大意疏忽掉了,”王夫人听了之后登时一言惊醒梦中人般恍然醒悟过来,“那老二媳妇她,素日里自来对大郎那一双淘气儿女心中愤恨有加,倘若有一日家中下人一眼没照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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