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玉帝大人此次并未存心亲下谕旨责令东华帝君亲率百万天兵天将攻打仙妖域结界最为单薄脆弱的三清山上清宫,但是因为这一次仙妖争战的天妖界一方领兵统帅却正是仙妖域圣主,也就是自己那个不肖弟子,净尘仙君澈水云悔,因此上东华府上那只已经被闲置在玉案上一千五百年之久的降妖宝瓶,今次只好又被帝君大人他执手拈起来了。
为了不至于无端伤及仙凡两界中的无辜芸芸众生,东华帝君有意提出要澈水云悔只身一人飞身到三清山上的云海胜境之中来和自己生死一战,云悔答应了,却没想到云海胜境之中第一个怒气冲冲的向他一剑劈来的人,却是昔日里在东华帝君府上对他多加教化照料的净缺仙君,他的大师兄……
决战之中刀剑无眼,以同门之礼躬身退让三招之后,澈水云悔手中那把落尘剑上的清冷杀气,终于还是在生死决绝之间愈渐灵犀显露出来。
眼看到事情微微有些不妙,净垢净念二人急急赶上来拦在二人中间,净缺心中本来也并不打算现下即以清理门户为名一剑伤了云悔性命,因此上即刻藉着二位师弟好心替他搭起的这个台阶子开始好言劝说小师弟若是现下愿意当即悬崖勒马,回头是岸,那自然是来得及的。
“是啊,净尘师弟,咱们兄弟四人在红尘人世之中辛苦走了一遭,而今能够从新回到师父身边,想来也并不是很容易的,”净垢忍不住微微叹口气说,“其实你只是太自卑了,到现在都不敢当真相信师父他老人家在心里一直都是很心疼怜悯你的。”
“云悔当然相信,”他手中的落尘剑尖忍不住向净缺的额间淡然点了一点,“只是,怜悯和心疼本自是不一样的,”他说,“真心心疼你的,只有你自己的挚爱亲人。”
“什么,难道你以为师父他,一直都没将你当作自己亲人,”净缺听了,心中登时间一阵无名火起,“难道你当真忘记了在仙云洞中困囚封印时师父他老人家日日隔空传你真言秘法,助你平复心火,修身养性的无上恩德?”
“师父对云悔的慈悲恩德,云悔自然时时记得,”他淡然摇摇头说,“只是,他是仙,我是妖,亲人,仇人,总是一眨眼的事情。”
“即如此,那就拿命来吧。”
只见净缺话音未落,已经一个飞身横空跃过二位师弟头顶,暗中施法设下无形剑阵,剑花飞落之间手中一柄秋水长剑直奔师弟身上最摄魂催命的檀中死穴而来,他心知依照东瀛仙山上的规矩,云悔他既然身为天妖界太子,在被送进东华帝君府上侍奉为奴之时必定已经被师父他当场废掉全身妖法,后来师父看他可怜,才慈悲为怀的将他收为自己座下弟子,苦心传授他无上精深道法,但是师父他也不是傻子,对一个妖孽囚俘,怎可能连三清一脉最为精深臻绝的逆转心经之法也一并传他?而不会逆转心经之法,一剑刺中檀中死穴之时,即是他在天地之间烟消云散,真灵寂灭之日,而师父所传授给他的真言秘法之中,却正是有一精妙之法,会让他在剑招护体时,受同门引诱而瞬间暴露出檀中死穴来领罪伏诛……
但是,就在净缺于一念之间剑指云悔檀中死穴之时,却未料到云悔他,却竟自会在临危之时瞬间使出天妖界绝世秘笈,太若真诀,此诀非但可以让心经瞬时逆转,还可让对方剑气反噬自身,眼看得净缺被太若真诀给刹那间打了个措手不及,性命堪忧,倏忽间只感觉到身后一缕温柔浑厚的千劫混元真气自后背绵延灌满周身奇经八脉,他心中灵光一闪之下,已然以身形瞬闪之法安然飞身一跃至无形剑阵之外。
云悔见状本自想要飞身上前再次和净缺动手,没想到此时此刻,在净缺身前,却已经溘然瞬闪出一个他此生再不愿看见的身影,“好啊,为师身上的精深道法素日里懒怠修行精进些许,这翻脸无情,六亲不认的本事,倒是学得很好,”东华帝君一手执着降妖宝瓶,羽衣飘荡之间已经悄然飞身至云悔和净缺二人长剑之间,一袭淡青水袖淡然横空一扫,登时间将二人剑尖萧杀之气自云海胜境之中清风化雨,消弭殆尽。
“师父,”净缺眉眼之间看起来一脸很委屈的样子,默然收起手中长剑,垂手侍立在师父身边。
“帝君大人,请你让开,”澈水云悔的眼睛一瞬之间微微颤了一颤,“犯我仙妖域者,格杀勿论,”一双澈水清眸之中那一缕冷冷清清的淡漠眼神和目光,灵犀清澈的让人一眼之间孑然长叹,一念之间泪下潸然。
“想杀他,先将为师杀了,”
“帝君大人开始护短了?”
“神仙护着神仙,总是该的。”
“那为何云悔不能护着天妖界呢?”他问。
“师弟,你失心疯了,身为三清弟子,净尘仙君,竟敢在师父跟前如此无礼,”净垢净念二人见状急急赶了上来,一齐侍立在东华帝君左右。
“身负太若真诀,怎可再当得仙君二字?”
“你是天妖界太子,般若真经上的功夫,自然可以学得,”东华微微笑笑,“只是这太若真诀你还并未太过精通,甚至比起凡妖域圣主来,都要稍稍差些。”
“父皇母后心疼他自幼遭生身父母狠心抛弃,又唯恐他日后被四兄弟排挤欺负,私下里将太若真诀传授他一二,助他在天妖界中护身立足,也是人之常情,云悔心中并未太过在意,自然也不劳帝君大人你费心在此挑拨离间。”
“净尘,太过分了,”净缺忍不住在师父旁边开口教训他说,“你若现在肯随师父回去,还来得及。”
“有本事,就将捆妖索晾出来吧,”他冷冷一笑,“本太子奉陪到底。”
“哼,被捆妖索绑回东瀛山上的,自来只有囚俘奴隶。”
“师兄若是嫌弃云悔这个奴隶只会吃饭不会干活,方才就该一剑将云悔斩了。”
“你以为我不想啊,”净缺气急,“谁想到你暗中留了一手。”
“好啦,净缺,方才争执之中若不是净尘他唯恐太若真诀中伤到你,暗自施法封闭了自己少阴三经,你现下只怕已经赶着投胎去了,”东华帝君微微有些嗔怪的侧目瞪他一眼,“倒是你,方才若不是心中当真对净尘动了杀机,纵是剑气反噬,也未必会有什么生死大碍的,”他说,“为师此次前来三清山上,只是为了要劝说净尘他和玉帝大人释衍恩仇,止战兵戈,有三清道祖出面说和,此事料来也定是并非太过艰难。”
“那敢问师父,止战的条件为何?”他悻悻冷笑,“左不过还是要云悔继续留在东瀛山上为质,云悔自是无妨,只是云缺云瑶,到时又该如何自处?”他问。
“一切但凭天意,只要你无心逆天,上天总是很公道的。”
“天地无情,云悔赌不起。”
“但是你更输不起。”
“还未动手,师父怎知云悔一定会输?”
“为师不会和你动手,”
“为何?”云悔疑惑。
“你身负太若真诀,当真动起手来,你再无机会回头。”
“师父又怎知天妖界一定会输?”
“若是定不会输,你岂肯再叫本座一声师父?”
“师父……”
“多带几件换洗衣裳,在东瀛山上受罪的日子,还长着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