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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率天,青灯伴,梵音渺渺栴香散,
霓裳曲,空色幻,禅心云水,清风黄卷,
云栖寺,今非昨,故园长忆秋千索,
云雨欢,欢颜薄,此身不悔,黄泉碧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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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目山,云栖远,青石山路几回转,
清风洞,松竹掩,一念之差,红颜血染,
少阳殿,荼蘼轩,前尘旧恨水映莲,
前世恩,今生恋,此生不悔,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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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真是不悔吗?当日舟山之巅,断天崖上,水月菩提引弓搭箭,一箭惊鸿,箭离弦上的一瞬,一介仙体真身劫烬荼蘼,烟消云散,他的魂魄也已经就要散了,随着舟山之巅温柔如水的清凉海风,虚无飘渺的飞散去天地尘寰中的任何一个地方……
但是,上天好生,不弃一灵一命,逝水忧云隐约记得当日在云栖寺后院中那棵千年银杏树下,师父他一手怀抱耽若尘裳,一手却顺势自耽若尘裳怀中将那颗欺心作孽的淡紫色砗磲佛珠悄然执手拈了出来,默然伸手替他戴在腕上,他知道师徒一场,临走之前总得给他留些念想,心中爽然若失之下,自是对腕上这颗砗磲佛珠没甚太过在意,只是后来在断天崖上烟消云散,真灵沉迷之际,隐隐感觉到自己的三魂七魄被砗磲佛珠之内一缕千劫混元真气一个不差的温柔收拢起来,渺渺飘回到兜率天上,师父他以无上法力替他重聚元神之后,来到兜率天宫御花园中的净水莲花池边,以无上法力将他元神化入莲池中一颗仙光闪耀的紫色圣莲子中,之后许是因为自己曾在兜率天上犯下丢失赤血元珠的大错,为了不落世人口舌,让大家责怪师父他徇私枉法,偏袒自己徒儿,师父他就将紫色圣莲子带来忉利天上,想要效仿当年的青莲太子,在忉利天上的殿前瑶池中,以天地为父,圣莲为母,引日月精华,仙风仙露为他化孕仙胎,但是却因为自己之前和忉利天庭的过节,致使帝释天他不许师父他将紫色圣莲子抛入瑶池圣水仙泥之中生根发芽,开枝散叶,师父他退而求其次,希望可以在忉利天庭后园御苑中碧波千倾的净水未央池中替自己化生圣莲之身,但是却仍然是被帝释天他三言两语的严词推拒掉了,因为自己罪孽深重,只能在下界凡尘人世中寻个净水莲池化生仙身,苦历人间风霜雨雪摧残折损,方得渡化人身,师父无奈,只好身携这颗灵光四散的紫色圣莲子匆匆返回兜率天上,一念之下,命人去经堂中将已经沦为兜率天庭阶下之囚多日的耽若尘裳给带到后园凉亭里来:
“好啊,都沦落成本座阶下囚了,性子还这般执拗,”看着凉亭青石阶子上一身仙索加身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耽若尘裳淡青额间三尺青丝半掩之下一对横眉立目的翦水眸子中那一捻要杀便杀,生死无恨的执拗眼神和目光,弥勒佛主一念之间忍不住微微笑了,“却不要怪老和尚经日里这般用捆仙索困囚着你,”他说,“化自在天上的净仇圣使一念之间沦为兜率天上的阶下囚犯,本座是怕你一时想不开,生出什么事来。”
“即是怕无端生事,当日又何必非将本座绑来,”
“张嘴本座闭嘴本座的,小孩子家这般出口张狂,怨不得在老和尚手里栽了这么大个跟头,到头来却倒是连这跟头是怎么栽的都不知道。”
“老和尚你要杀就杀,左右本座现下也无颜回去见湿华大神去了,”
“好啊,张嘴老和尚闭嘴老和尚的,也不知这玉清清净天上的礼部尚书素日里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弥勒佛主忍不住淡然笑笑,“左右玉清清净天上那一礼一兵两个劳什子尚书,方才刚被老和尚派人从兜率天上撵走,”他说,“小孩子家这般娇生惯养总归不好,昔日百般娇溺,万千宠爱之时,也就隐隐种下了今日羞愤难当的阶下之囚之祸。”
“老和尚,你说够了没有,愿赌服输,今日你杀了本座,是本座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明日玉清清净天上兵发兜率天宫,可就是你咎由自取,自作自受的了,”耽若尘裳气急败坏之下,一双翦水清瞳中一点眸光流转,冷冷清清的瞪眼看在弥勒佛主脸上。
“好啦,老和尚知道梵天界中无出家人一说,你现下这又是圣使又是太子的,后台靠山也当真是让旁人羡慕嫉妒的很呢,”弥勒佛主淡然笑笑,“只是可怜了老和尚座下那个孽障弟子,都混成一颗小小莲子了,想要在三界中替他寻个清净莲池生根发芽,开枝散叶,也还先要想法去堵什么天下芸芸众生之口,当真是让人烦恼至极。”
“他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好啊,若说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这七七四十九日的下界牢狱之苦,你们两个咎由自取,罪有应得的孽障囚犯,现下就只该是一起去受了,”弥勒佛主嗤嗤笑笑,“若是老和尚没有记错,下界中现下该是已经到了霜降节气了,”他说,“老和尚现下就罚你将这颗小小圣莲子带去天目山上的梵净寺中,扔进后院中那座七层云善塔前那一弯净水莲花池中,引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让他生根发芽,开枝散叶,化生圣莲仙身如何?”
“老和尚,你是看中了净水莲花池中那一捻水月菩提弓散播下的清圣仙气了吧,”他淡然冷笑,“只是,莫要忘记,久远劫前,这只水月菩提弓曾被师父他拿去忘川水中清洗尘垢,你那弟子若是在经水月菩提弓仙气点染过的净水莲花池中生根发芽,开枝散叶,待渡化人身之后,这前尘旧忆,可就不知还能不能保得住了,”他说,“得了人身,失了记忆,不若再让他回化乐天上去投胎一次,还费这些力气干什么?”他问。
“小孩子家说话,总是这般自以为是,”弥勒佛主淡然笑笑,“你可知这颗紫色圣莲子是怎么来的?”
“怎么,难不成也是湿华大神赐的?”
“嗯,确是和百灵山上的五莲之子一样,是在他落胎时被自他心脉中引出来的一滴胎血所化,只是自他心脉中引这滴胎血的却是老和尚,而不是你的湿华大神,是老和尚当初掐指算到了他此生必有此一劫,所以特意以他心脉一滴胎血化出这颗圣莲子来替他化孕仙身来的。”
“哼,怪不得当年天妖界中几个婢女传言那个叫云逝的孩子生来右手就一直紧紧攥着,旁人不管怎样都不能掰开,直到在天目山上被弥勒佛主抱在怀中时小手才一瞬张开,敢则那小手中攥着的就是这颗圣莲子,果然哪怕是只深山里的杂毛狐狸,一旦攀上了佛主爷爷的高枝,也很了不得的呢,这下好啦,他也和云莲一样是紫莲仙胎化生了,父子亲缘更甚从前,云提他以后在云莲跟前,可就是个更碍眼的小孽障崽子啦……”
“好啦,莫玩笑啦,时辰不早了,你这就去吧,”弥勒佛主说话间,已经轻轻施法将捆仙索自耽若尘裳身上淡然褪落下来,当即命令手下左右几个守园侍卫将耽若尘裳好生护送至下界天目山上的梵净寺中,不得有误,当然,临走时莫要忘记在寺中设下封印,以免七七四十九日不到,他就抬脚跑了,若是没了他以身内一身千劫混元真气替忧云他牵引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滋养灌溉,想来这七七四十九日的人间风吹日晒,雨打霜催,以逝水忧云眼下这般真元伤损,气血虚亏,定然是难以煎熬支持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