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的最后一天,所有人都到场,包括那些一贯缺席的贵族小姐们。
孔拉德夫人让我们排好队,她开始一本正经的训话:“这一个月里,你们都学得很认真,我很欣慰。我也不指望你们感谢我,只要你们能找到个好男人,好好居家过日子,将来别落魄街头丢我的脸就行了。”
女孩们对自己的未来都满怀信心,丝毫没有危机意识,大声笑着说:“夫人,我们不会让你丢脸。”
然后,孔拉德夫人的脸色变得非常认真,语重心长的教育说:“女士们,你们要记得,这一个月里学到的,只能让你们学得淑女的外表,要成为真正的淑女,被你们的丈夫一生宠爱,”夫人指向自己的胸口,一字一顿道:“最重要的,你们需要拥有一颗勇敢而高贵的心。”
我真心感谢孔拉德夫人的教导,她是真正在关心我们,引导我们。我率先鼓掌向孔拉德夫人表示感谢,女孩们也跟着热烈鼓掌,大家与夫人拥抱。然后大家相互拥抱祝福,尽管在不久后我们将剑拔弩张,但现在,这里充满了真诚的友谊。也许有一天,当我们中的一些人落魄了,有人会记起今天的情谊,向她们伸出援手,互相扶持着走完辛苦的人生路。此刻这暖洋洋的一幕,我永远不会忘记。
之后,到了大家最最期待的时刻。裁缝终于赶到,带来了给我们订做的衣服,总共有三套:日装、晚礼服、结婚礼服。每一件都华丽非凡,靓花人眼。大家纷纷闹哄哄的试穿起来。
日装是绿色,晚礼服也是绿色,只有结婚礼服是白色,这个是必然的。据说每个小组的服装颜色都与别的小组不相同,但是,为什么阿莱省是绿色?我们靠着海,难道不应该是蓝色为代表吗?而且,莫斯科省应该是雪白色啊。我不太高兴。其实真正原因是因为我穿绿衣服不好看,衬得我脸色发青。
艾洛蒂推了我一把,急不可待的叫:“辛迪,快让开,让我照照镜子。”她挤到镜子前。帐篷内别的东西不多,就镜子最多,为了让我们从各个角度纠正自己的仪态,但此刻,镜子前挤满了女孩,竟然不够用了。
我愁眉苦脸的向艾洛蒂寻求意见:“你觉得我怎么样?我怎么感觉自己象一只青蛙呢。”
艾洛蒂闻言却仔细端详自己在镜子中的形象,也皱起眉头来:“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象只青蛙了。”然后她急匆匆跑向孔拉德夫人:“夫人能不能换个颜色,我觉得绿色不好看。”
艾洛蒂立刻受到训斥。“谁说绿色不好看?我告诉你,绿色是当今宫廷的流行色,而且,这是高雅的墨绿色,不是低俗的蛙绿色。”
伊嫚睁着无辜的眼睛很好奇的问:“夫人,为什么宫廷里流行绿色?”
孔拉德夫人抬起下巴,高傲道:“因为我喜欢绿色。”
哇!原来夫人是玛尔斯的时尚女王!我想起在中央车站遇见的侯爵夫人,她就穿着一身绿色,闹了半天,不过是效仿孔拉德夫人罢了。于是,一群姑娘蜂拥着向孔拉德夫人求教怎么打扮最时尚。我再次看了看镜子,还是觉得自己象青蛙,所以我脱下来去试穿那件结婚礼服。
娜塔莎凑过来夸张的叫道:“哇!辛迪,你太美啦!”
我咧嘴得意的对着镜子乐,我也觉得自己挺美的。妈妈说,婚礼那天是每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刻。我和白色天生很相衬。“什么时候宫廷流行白色呢?”
娜塔莎挖苦我一句:“等你成为王妃的时候。”说着把我从镜子前挤开。
我的心情一下子灰暗,茫然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镜子中的人影面色苍白憔悴。谁将要执我的手?谁肯给予我爱怜?
这时,忽然听见一声尖叫,大家一起扭头。路德维希公爵小姐嚷道:“我的项链不见啦!”
闹哄哄的人群登时静下来。孔拉德夫人一脸严肃的穿过人群,问道:“怎么回事?”
公爵小姐愤怒叫:“我的项链不见啦!那是我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上面有一颗顶级蓝宝石。”她虎视眈眈朝我们所有人扫了一遍,就象望着一群贼,“刚才我还戴着,试衣服的时候摘下来,转眼就不见了。”
她的跟班卡米拉?高瑟小姐马上道:“肯定有人偷去了。我刚才看见伊嫚有意挤在你身边。”矛头直指伊嫚。
伊嫚吓得面无血色,急道:“我、我、我……没有、没有、偷。”
卡米拉尖声尖气冲伊嫚嚷:“你敢让我们搜身吗?”
娜塔莎义气的冲上前:“搜就搜,谁怕谁?要是搜不出来,你趴在地上学狗叫,给我们赔礼道歉。是吧,伊嫚?”
伊嫚连连点头:“搜、搜好啦。”
路德维希小姐蔑视的笑,象战争胜利似的,让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如果搜出来了,怎么说?”她看向孔拉德夫人,“象这种品德败坏的小偷,不配成为贵族,我要她大赛除名!”
我悚然一惊!顿时明白过来。孔拉德夫人显然也明白过来,她爱惜的看了伊嫚一眼:“再找找吧,兴许掉在角落里了。”
“那条项链价值连城,夫人,你恐怕也陪不起。”
这已经是在赤裸裸威胁了,以公爵的地位向孔拉德夫人叫板,看来公爵小姐今天誓要除掉她在小组中最大的竞争对手——伊嫚。美丽,是一种过错,而太过美丽,是巨大的过错。
娜塔莎恨恨叫:“夫人,让她搜!”摆出问心无愧的样子。
伊嫚清清白白道:“搜、搜吧。”
我一步飞快跨上去,挡在伊嫚身前,拦住卡米拉:“慢!谁给你的权力对一位尊贵的淑女搜身?这是公然的羞辱。”卡米拉见我突然阻拦,吃了一惊,连忙看向公爵小姐。
“我给她的权力。”路德维希小姐理所当然的说,命令道:“快去搜。”
我再次拦住卡米拉,向公爵小姐冷笑道:“你不是执法人员,没有权力。”
“执法权?”路德维希小姐轻蔑一笑,“我父亲是公爵!我们家族在阿莱就代表法,我现在要对自己的领民搜身。”
“这话你敢到皇帝陛下面前再说一遍吗?更何况——,”我坏笑,“我怎么记得你已经过继给某位子爵家次子,如果你再自称是一天战场也没上过的伯良地公爵的女儿,你可就得大赛除名了。”
这时,再没心眼的人看到这场针锋相对,也品出不对味儿来。艾洛蒂若有所思。伊嫚把手插进衣兜里,脸上猛然表情大变。
公爵小姐脸孔扭曲的呵呵笑,直接对我发出指控:“我看你也象贼。卡米拉,去搜她。”
卡米拉扑向我,被我一把狠狠推开。我怒道:“我可以让你搜,但如果搜不到,你无权再对其他人搜身,而且你必须公开登报道歉。仅凭一点怀疑就当众羞辱我们,我们也将是帝国的贵族、皇帝陛下统治帝国的支柱,如果就这样被你搜身,将来以讹传讹,让我们背上恶劣的名声,还有哪位英雄愿意娶我们?”我看向众人,大声问:“姐妹们,我们能让人随意败坏我们的声誉吗?”
我说得极其严重,立刻激起同仇敌忾之心,大家本来就对贵族小姐闯进比赛占用我们平民的名额非常不满,这时都义愤填膺的爆发出来:“对!不能让她们羞辱我们!”“必须道歉!”许多女孩都冲上来。公爵小姐陷入人海。
我阴沉笑笑,悠然走出来,伸开胳膊对卡米拉说:“你搜吧,我让你搜。搜不出来的话,可别怪我反告你污蔑,把你交给警察,大赛除名。”
卡米拉很清楚项链不在我身上,多半就是她把东西偷偷塞进伊嫚兜里。她胆怯退了一步,又看向公爵小姐。已经犯了众怒的公爵小姐也知道她今天导演的这场戏再也演不下去,愤怒冷哼一声,怨毒看了我一眼。我知道,这下算是和这位大贵族结下仇了,以后她肯定会报复我。公爵小姐再呆不下去,转身就走,任凭卡米拉陷入众人的围攻。
孔拉德夫人朝着哭泣的伊嫚爱怜的叹了口气,然后她看向我,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夫人看我的眼神带着恐惧。“辛迪,你拥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夫人说。
可是,我不觉得自己做错,或者突然变成一个可怕的人。在需要的时候,借用大家的力量,本就是阿尔人生存的智慧。
大家对我成功击退大贵族都很兴奋,没有意识到其实击退公爵小姐的不是我,而是她们自己的力量——一种叫做“正气”的力量,大家看我的眼光已经带着敬仰。
伊嫚走过来,悄悄对我说:“辛迪,那东西在我身上,我真的不知道它怎么跑我衣兜里的,我没偷,真的!”
“是卡米拉放的,公爵小姐指使她。”
伊嫚忍不住委屈哭:“谢谢你,辛迪。”她哭了一阵,拉着我的衣角不知所措的问我:“那这东西怎么办?”她偷偷给我看,裙子里蓝光一闪。
我噗哧笑出来:“这算是战利品,你留着吧。回头我找老卡帮忙在黑市卖掉。”
伊嫚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她露出不赞同的脸色,却没有别的办法,想了半天,又高兴起来,悄悄冲我笑道:“我们发财啦!”
可不是吗?这可是劫富济贫呦!我也乐得张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