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鲸落一步一步远去的背影,天妖赤帝缄口不言,仿佛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到玄冰的落败,毒蛇有些气急败坏地走着,然后愤怒地踢倒一棵十人环抱的古木,嘴里怒骂着。
天妖赤帝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何要生气?”
毒蛇回答:“因为玄冰输了。”
天妖赤帝说道:“那是实力问题,就算是你,也会输的。而且还会输的更快。”
天妖赤帝掐指估算了一遍,说道:“差不多是半招吧,你顶多撑下半招。”
毒蛇没有理他,而是向着鲸落离开的方向看去,眼神中依然有着些许的不甘。
天妖赤帝也看向那方,鲸落一如刚才,一步一步地走着,保持着原本的脚步,每一步都有着相同的距离,相同的频率,相同的速度。
“你对他有些不满?”
天妖赤帝问道。
毒蛇回答:“不关你的事情。”
天妖赤帝拍了拍身上的土,说道:“在我领军踏上征战北境的道路之前,我还以为,你们北冕宫是铁板一块,北冕宫四将更是亲如手足。兵法有云,天时地利人和,你们全都占据着。所以,我并不意味我们会赢。”
“结果,你们北冕宫四将,其实一点也不团结,都是些各行其是的家伙。”
“比如病虎,居然率领着一支潜伏部队,独自行动。我相信,如果他能够配合鲸落,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病虎虽然自行其是,却还是在努力解决掉北境中的麻烦。而你,则是彻底地与北境脱节,率领着自己的族兵,在战场中四处闲逛,无所事事。对于我来说,真的是太好了。”
毒蛇瞪了他一眼,下令整理军队,准备撤出断崖山。
“你现在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来教训我吗?”
天妖赤帝回答:“并没有。”
他的眼睛依然看着鲸落,说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走吗?”
毒蛇看向渐行渐远,却能看到身影的鲸落,他必须承认,虽然两人一同在北冕宫共事很久了,实际上,自己并不懂这个家伙。
鲸落既不是像他这样的,出身名门望族,可以笑傲群臣,即使在北冕宫里咆哮,也没人敢找他的麻烦。
鲸落生在一个平常的北境人家里,他的父亲是军中的士兵,于是,长大后,他也变成了铁马冰河里的一员,然后慢慢地向上爬,一步一个脚印的升迁,如同是现在一样。
鲸落也不是有熊那样的人,与那位王素来有旧,战死之后,依然会被那位王记住。
他只是个将军,从小兵做起,一点点地爬起,和那位王,只是上下级的关系。
至于病虎,那是王的心头肉,从小被王捡来之后,为了替他逆天改命,还带他去了钧天宗,用掉了那位道宗的一个人情。这样的情分,怎么看都不可能发生在鲸落身上。
鲸落很有才华,但他很健康,没有绝症,没有悲伤的往事。
“鲸落是普通人,他和我们不一样。”
毒蛇说道。
天妖赤帝说道:“什么时候,连平凡都是一种异类了。”
毒蛇无可奈何地说道:“在北境,如果你没有故事,那你就不重要。”
天妖赤帝说道:“你难道不觉得很奇怪?”
“哪里奇怪?”
天妖赤帝慢慢地说道:“他可是修真者,没有动用任何的灵力,只用两只脚走下山去,这本来就很奇怪。”
毒蛇若有所思地看着鲸落的背影,然后,他发觉了鲸落的身体,有一丝的颤动。
一个士兵走上前来,对毒蛇说道:“将军,全部的士兵都已经集结了。”
他想要继续汇报一下在方才的混战中,军队的战损情况。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毒蛇便打断他的话,说道:“我们走吧。”
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眼神瞩目之下,毒蛇一个人,走在鲸落离开的路上。
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影子的尽头,玄冰躺在地上,伤势沉重。
“你们输了。”
波旬抱起依然昏迷的辉夜公主,缓缓步出战圈。
“我们输了。”
玄冰接受了现实,然后身体翻了过来,手臂撑在地上,努力地爬了起来。
“我愿意给你们三天的时间,交出北冕宫。”
波旬说道。
玄冰擦去嘴角的血,说道:“能不能再多给几天,北冕宫里毕竟人多。”
波旬说道:“可以,三个月吧。”
玄冰问道:“你难道不怕我们赖账吗?”
波旬笑道:“由不得你。”
他挥手,给断崖之上的天妖赤帝发了一个信号。
天妖赤帝看到他的手势,便下令道:
“鸣金收兵。”
魔族军队立刻开始脱离战场。
玄冰看着他们的离开,品了品自己的血液,很苦。
就在此时,南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裂缝,从无到有,越来越大,像是有一只手,在用力地撕开伤口,然后从中,流出黑色的血水。
魔军与北境的军队里,所有的将士们,都呆呆地站立着,痴痴地望着天空。
“那是什么?”
“是天破了吗?”
“......”
“那是...”
鲸落看着南方的天空,心中莫名地悸动。
毒蛇的指尖,一点白光在那里亮起,然后他就在空气之上,将苍穹的伤口临摹下来。
“是钧天宗。”
符术一道的修真者,往往都能通过观察灵力波动的形状,看穿事情的本质。
毒蛇感应着那远方的灵力波动,将天际的伤口临摹出来,从中分辨出了灵力波动的归属。
“你们对钧天宗动手了?”
玄冰质问道。
然而,波旬似乎已经走远了,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玄冰想要追上去,却还是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对坐镇中军的凉王无忌挥了挥手。
凉王无忌望着他,深深地跪了下去。
古人说过,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而他们北境的王,为了北境的将士们能够少几个牺牲,为了北境的人们尽可能地免受战火侵扰,生灵涂炭,这位王决定将所有的胜负都一肩挑起。
这样的人,值得一跪。
这样的王,心悦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