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市垣满足地说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够到这种地步,你做的很不错。”
接下来的时间,天市垣不再督促韩战修炼这套法门,而是为他演示了一套剑术。
虽然说是一套剑术,但天市垣只是叫来韩战,然后自己的手在后者的面前,做出了许多微小的动作,看得韩战是一头雾水。
天市垣问道:“看懂了多少?”
韩战为难地回答道:“前辈施展的这套剑法,唔,既没有身法,也没有相应的步法,也看不出来的剑的痕迹,晚辈一点也没有看懂。”
天市垣点头说道:“好,再看一遍。”
然后他和刚才一样,在韩战的眼前又演示了一遍。韩战依然摇头,表示什么也看不懂。
“好,再看一遍。”
第三遍的结果也是一样,看着一脸懵逼的韩战,天市垣也不禁挠了挠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方法出错了。
虽然韩战无法理解天市垣的剑法,但这并不影响他对于之前那套法门的修炼,短短三日,他的丹田中就已经有了几十滴灵力水精。
第四天的时候,天市垣叫住他,说道:“我想过了,与其让你看,倒不如用拆招的方式,让你亲身体会一下。”
二人各自伸出一根手指,面对面地展开较量,只见整个牢房之中,剑意纵横,剑气挥洒,一番交手之后,韩战突然停住了,他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前辈的剑,和我的剑,不一样。”
天市垣问道:“哪里不一样?”
“晚辈的剑,是一招招切实的剑术。”
韩战思索着,一针见血地指出:“前辈的剑,却是剑的真谛,没有固定的剑招,而是从剑招之中提炼出来的剑的真理。现在想想,之前的指尖和手腕在细微地辗转腾挪,看似枯燥,实际上却是包涵了世间所有的剑术的运行轨迹。”
韩战钦佩地说道:“前辈的剑,是真正的剑术之道。”
天市垣得意地说道:“孺子可教。”
正如韩战所说,天市垣演示给韩战看的,并不是剑术,或者说,并不是那些有形的剑术,而是无形的剑术之精,他所施展既不是一种剑法,同时又是包涵了所有的剑法。实际上,这是天市垣自己对于剑术一道的领悟,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韩战所看到的,就是渔。
韩战惊奇的发现,自己面前的这个看似疯癫的人,实力深不可测,有可能比院长沧浪濯缨还要强上一分。
一个疑问不禁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这个在修真大陆上没有任何名气的天市垣,到底是什么人?
。。。
一阵雨轻轻洒落,雨中的石桥上一片死寂。八首炎龙与太微垣两个人分别站在桥的两边,白玥剑隐隐发出凛冽的寒光,两人皆是一脸平静,毫不动容。
雨水落在地面上,迅速被平日里积攒的灰尘染脏,渐渐地汇聚成细小的湾流,注入内河清澈的水中。在战斗一开始,河岸两边的打铁声音便立刻消失了,家家户户闭紧门窗,任凭外面风吹雨打,也决计不想掺和进去。在许久之前,他们就生活在这里,他们是纯正的魔族——那个时候,还被称作妖族。但是,正如修真大陆上有修真者,也有凡人一样,他们是妖族中的普通的妖,修真者的事情,他们一概不会去凑热闹,尤其是那些飞天入地的人们之间的死斗。
一名魔族的精锐士卒将自己的头盔前檐轻轻地向下拉动,让雨水不会落在自己的眼睛里,在战斗还未开始的时候,他无声无息地来到这排房子后面,手中拿着强弩,内河之上的那座石桥之中,杀意沸腾,八首炎龙与太微垣两个人却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数十名魔族精锐沉默无语地站在他的身后,他们沉默着,如同是一堆栩栩如生的石雕,无论是风雨还是厮杀,都不能让他们的脸上有任何的表情。
在这些魔族精锐的最后方,在那层层密密的雨水之中支起了一片油纸伞的地方,两个人一脸严肃的等待着战斗的结束。其中一个人身着白衣,腰间挂着一把战刀,正是洛统领,另一个人则是身着灰色的长袍,手中握着一根绘满奇异纹路的禅杖,从他的样子看来,居然意外的是佛门中人的打扮。
如果不是身边有人的话,洛统领早就要开始骂娘了。他皱着眉头看着这场雨,没好气地说道:“好端端的怎么会下起雨来?”
那名僧侣打扮的人应景地低下头来,轻声地解释道:“这不是雨,这是河水。他们二人灵力的碰撞和挤压,让桥下内河中的水飞了起来,漂浮在城的上方,现在他们二人停止了交手,原本漂浮的雨水自然就没有了支撑,落了下来,就成了雨。”
洛统领恍然大悟一般,说了声“哦”,心里却是在痛骂这个老家伙居然在自己的手下面前卖弄,实在是不给他面子。
花花肠子想了一会儿,计上心头,便开口问道:“请问这位长老,如果是您出手,可有独力擒拿那头恶龙的把握?”
洛统领的如意算盘打得好,要是对方说“不能”,那会让他感到很得意,免不了自己的这一番奚落了;如果对方说“能”,那洛统领就会怂恿他去送死,哦不对,是去拿下八首炎龙,立下大功,然后自己在旁边伺机而动。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是稳赚不赔,哈哈,我洛果然是睿智啊。
然而,那名僧侣打扮的人却是依然低着头,没有说话,洛统领想开口,却听到石桥那边再度传来了隐约的剑鸣声音,显然,那两个人又开始了厮杀。
太微垣脚下轻轻一点,身形立动,整个人化作一团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八首炎龙身前一丈的所在,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八首炎龙举剑来防,却感到自己的肩头一冷,不用看也知道是那剑气将他的肩头贯穿了,八首炎龙顿时吃痛,立刻扎出来一朵剑花,猛然斩向太微垣的手掌。
太微垣的目光轻轻一瞥,就看穿了八首炎龙的心思。就算是他能够依靠剑指行剑招,但说到底,那依然是一根普通的手指,而八首炎龙就是想依靠着自己手中的白玥剑之锋,去赌他敢不敢以肉体之躯硬接下来。
眼见着白玥剑即将斩向太微垣的手掌,八首炎龙如果能把对方的手指削去几根,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然而,那人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果不其然,太微垣看也没有看白玥剑,空出的左手食指缓缓伸出,拨弄着雨帘,八首炎龙正在诧异着,突然感觉到脚下一阵颤动,低头望去,一点寒芒从内河之中飞出,贯穿石桥,目标,直指他的咽喉!
白玥剑已经放在太微垣的掌前了,如果八首炎龙坚持要断掉太微垣的几根手指,那么这柄水中的剑势必会穿透他的喉咙。摆在八首炎龙面前的,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选择。
八首炎龙立刻收剑,回身,跳下石桥,拉开距离。
那剑一飞冲天,直接消失在空中。
太微垣依旧是淡然地站在石桥上,睥睨着桥下的八首炎龙,以一种胜者的姿态,说道:“你输了。”
八首炎龙甩掉剑上的雨水,笑着说道:“我们这是生死决斗,只决生死,不分高下。何况,你的确是和天市垣差太多了。”
“嘴硬。”太微垣冷冷地说道:“既然你不服,那么我就打到你服。”
八首炎龙依然笑着说道:“只是打得我跳下了桥我可不会感到服气,你得要能够打得我在城里逃窜,那才叫本事。”
太微垣冷笑一声,双手摊起,双指在身前各自划出一道光亮的轨迹,八首炎龙严阵以待。
“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剑术。”
太微垣一声暴喝,“起!”四周的雨水瞬间停止了飘落,悬浮在空气之中,随后,一柄又一柄晶莹剔透的宝剑,从内河的水中缓缓地飞出,直直地向着天空刺去。
不消片刻的时间,石桥之上,在太微垣的身后,出现了成千上万支美丽而又致命的水之剑。
八首炎龙凛然道:“这一手,真的厉害。”
他曾经听说,神剑门的门主在剑术一道上已经大成,能够飞花摘叶,落沙洒水,皆能成剑。当时的他以为,这只是个传说,是为了形容太微垣的实力很强而已。这次亲眼看到无数支水剑就摆在自己的面前,对自己是虎视眈眈,当真是让八首炎龙大呼可怕。
看到八首炎龙那副慌张失措的样子,太微垣难掩心中的自得,明知故问地说道:“这一手,你服不服?”
“服服服,要是你能把它们都撤掉,我就更加服气了。”八首炎龙此刻脑袋疯狂地点头,活像个拨浪鼓。
撤掉?真是异想天开。
太微垣傲然地站立在雨中,手指向前一指,无数的雨水之剑立刻向着面前的八首炎龙,毫不留情地飞刺过去。
“就这一招,死在这里吧!”
“神剑万象!”
与此同时,八首炎龙手中的剑动了,璀璨的剑光如同是一轮明月一般,将周围照亮,连同远处躲在屋檐下的那两个人,一同照得明亮,剑气纵横,剑意纵横!
白玥剑如同飞鸟一般起落之间,一支又一支河水之剑,重新变成破碎,只是简单的一个斩击,就将那一支支灵力凝聚而成的晶莹的剑,划破灵力,斩碎冷雨,纷纷化作春去时节的落英缤纷,打湿了他的衣服,蒸腾成了白色的水汽。
面对着如此数量的剑同时袭来,八首炎龙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自己不能凭空造出这么多的剑,那就干脆靠着自己的速度,超越一切的速度,将那些飞剑一一击落,一支也不留。
因为,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他的意志坚定,手中的剑更是稳重,绝对不会浪费一丝力气,也不会多挥出一寸,每次的力度和速度都拿捏得无比精确,将一柄剑斩断之后,不做任何停留地再次斩向另一柄剑。
太微垣对自己的这招“神剑万象”有着绝对的自信,但是渐渐地,他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丝的惊奇,最后全数变成冰冷的杀意。
他已经明明白白地看出来了,八首炎龙的身上,唯有水迹,没有一丝血迹。
这意味着“神剑万象”失败了。
而这,是太微垣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在临来之前,太微垣知道这次要对付的人是八首炎龙,那个久负盛名的第六天的守门人。但他并没有把对方放在心上,因为在整个第六天里,能够称得上是他的对手的人,屈指可数,而那其中自然不包括八首炎龙。
然而,在战斗的一开始,太微垣就一反常态地全力以赴,拿出了自己全部的实力,要用最快的速度,最悬殊的优势,战胜对方。
原因很简单,他要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实力是远胜于自己的弟弟,有着“魔族剑王”之称的天市垣!
太微垣并没有说谎,这些年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在第六天中露面了,深居于神剑门里,他在努力地冲击着神圣领域。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太微垣已经是精疲力尽,烦不胜烦。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准备得如此充分,为什么那道门槛就在自己的眼前了,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跨越过去呢?
在一个鹅黄嫩绿的春日,闭关多日的太微垣一脸怒气地走出斗室。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无法进入神圣领域的原因,在闭关的时候,他陷入了一种沉沦的状态之中,那是一个绝对黑暗的地方,是完美无瑕的黑暗,没有一丝的光亮。那就是太微垣的道心,纯粹的黑暗,令他感到信心满满。
他在这片黑暗的海洋中自由的徜徉,寻找突破的机会。
然后,一束光不期而至地照在了太微垣的脸上,他惊恐万分地看过去,在光的源头处,一个手持长剑的人背对着他,兀自地站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