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示警的信号声响,惊起了一匹骏马,惊皱了一池春水,惊得将军的眉头紧凑,犹如大厦将塌。
许多人都知道烂柯掌很慢,但许多人都不知道烂柯掌为什么会慢。烂柯掌是千年前某位号称是天下最强的男人观烂柯棋局,心中萌生感悟后创立,那时候这掌法华丽异常,而且还是一种快掌,每每挥出便是阴阳双生,轮转不休,暗合时空大道之理,但作为一套高阶武技,修行之难不说,威力却不尽如人意,那位号称是天下最强的男人也只当它是静心感悟的媒介。后来佛宗的一位苦行僧人偶然间习得烂柯掌,每日勤休不止。那个时候时局纷乱,天雷地火灾难多发,苦行僧人奉西霞山的命令,去到大河支流修建大坝,为的是防汛治洪,积累善缘,造福苍生。看到上游大坝被冲毁后,滔天洪水肆虐下游千里的人家,苦行僧人悲天悯人,感悟“腐水不动,暗藏雷霆”的道理,便将烂柯掌由一道快掌改动成一道慢掌。掌法虽然变慢了,但威力却大增。
对掌的一瞬间妖界的神将便是感受到了掌中蕴藏的无上力量,他赶紧调息入定,检查身体后才发现全身一半的细胞与骨头被这一掌之威轰杀碾碎!
天上地下,一掌万钧!
背靠墙壁的妖界的神将没想到这一掌居然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只觉得喉头微咸,随即一口血吐出,背靠石壁,苦苦支撑。
灵力耗尽的石泽落地时便顺势坐下入定。烂柯掌是一门高阶武技,平时他想要使出也是勉强,更何况进入秘境以来他连番透支灵力,断夔牛这种高阶武技又是方才不久前刚刚用过,如今强行使出烂柯掌的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若不是正好瞥见石棺中的事物,他决计不会这样不顾自己重伤的发起攻势。
眼见变故突生,连山炎第一时间便被神剑门之主太微垣护在身后,退出数丈之外,静观其变。
“神剑门之主太微垣!”
石泽的声音如同烧铁的风箱鼓动,显然是内中灵力空虚。
“那是琉璃琵琶!”
是夜,当璀璨星光穿破云层,尽数落在亭子里的时候,有一个人以星光为墨,执笔在宣纸上肆意挥洒,或写或画。
清风拂来,无意乱翻书。没来由的星光一抖,惊了林中沉睡的百鸟。
一时间,山林中升起一片如阴云般的鸟群,哜哜嘈嘈,聒噪扰梦。
于是他搁笔,眼光从纸上移开,落在对岸。亭前梧桐,山中小院,遥远的海,诺大的天地好似不着寸缕,他一眼阅尽。
修道之路,何其艰难?听说,他是六品标首。年纪轻轻,就能够修炼出这样的实力,不仅需要名师,天赋,其中付出的汗水,更是难以想象。
她的心中,各种各样的情感,最终,轻启兰唇,化作一声轻叹。
“唉。”
那门“吱呀”一声,再度开启,她转过身来,看见一脸茫然的珞珈玉走进来。
“美丽的女子道友,你...”
美丽的女子见过礼后,说道:“我来探望珞珈尘道友。倒是珞珈玉道友,你这是,要出远门吗?”
珞珈玉的身上披着一件大氅,手里提着一个包裹,里面有几件衣服,几张符纸,以及笔墨,与空白的纸张。
听到华彩剑者也要一同前往的时候,珞珈玉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的。因为,他听得出来,在华彩剑者看来,风神云阳草生长的地方,有多么的险恶。让神剑门门下的弟子,为妖界白玉京的弟子而冒险,珞珈玉自然是不想欠下这个人情。
然而,华彩剑者的态度让他无法拒绝。最终,在连山炎的劝说之下,珞珈玉谢过华彩剑者,将东西收拾一番,准备即日起,就出发前往。
临行前,珞珈玉想来再看一眼珞珈尘皇兄,与他告别。没想到,正好遇到了前来探望珞珈尘的美丽的女子。
“珞珈玉道友,你找到医治珞珈尘皇兄的方法了?”
珞珈玉点头,说道:“嗯,神剑门的华彩剑者皇兄说,荒原中有一株风神云阳草,我打算与华彩剑者皇兄一起,将风神云阳草取来。相信,珞珈尘皇兄一定能够被治好的。”
“那就真的太好了。”
看着美丽的女子淡定地说出这句话,没有太多的喜悦,也没有更多的表情,只是出于礼貌,珞珈玉在心中,为自己皇兄单恋的未来,不抱太多期望。
男女之情,本就不能强求。珞珈玉说道:“我这次前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希望美丽的女子道友,能够替珞珈玉,照顾一下珞珈尘皇兄。”
对于这个请求,美丽的女子倒是欣然同意。
北境,荒原。
无尽的树海,如海洋一般深邃。绵延千里,隔开了北境与修真界。哪怕是距离百里,仔细倾听,仍然是能够听到,隐隐有猛兽的吼叫声音,从荒原中传出,令人胆寒。
正是因为荒原的深不可测,危机难料,走过每一棵树下,都要提防,会不会有被成为毒将的军人盘援,或是毒虫飞舞,一不小心,就会落个身死殒命的下场,所以,冰封时代终结的时候,修真界联军没有打算穿过荒原,直接进攻妖都第六天境地,而是退而求其次,选择取道白玉京。
“许久不见,我再度回来了。”
一支骑兵在林间隐秘地飞奔,每个蹄子上,都被包裹布料,减轻马蹄奔跑的声音。
骑兵后面,有个傻瓜,背着一口大锅,没有骑马,而是一边跑,一边叫道:“少爷,等等我!”
似乎是他的声音太大了,先头的骑士,皱了皱眉头,打了一个手势,骑兵队瞬间停在原地。等到那个傻瓜追上来,先头的骑士对他说道:“元吉,闭嘴,要是引来了荒兽,就拿你当诱饵,就你这两斤肉,估计还不够荒兽塞牙缝的。”
“哈哈哈...”
先头骑士打趣的话,引得其他的骑士,哄然大笑。
被称为“元吉”的傻瓜不好意思地挠头,说道:“少爷,你不要看我傻,我跑得比马还快。刚刚是因为你的马,跑得太快,我才追不上。要是遇到了荒兽,我就把它引开,然后让少爷你又时间跑掉。”
“行了,别说了。”
听元吉如此地说话,那位少爷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这个被称作是“少爷”的骑士,正是连山炎。离开含山之后,他便来到北境。最初的想法,是要在魔族军队里学剑,然而魔族军队是一支军队,在魔族军队之中,只有一种剑,学剑的途经也只有一条,那就是,在战场上,用无数次的杀伐与鲜血,淬炼出来的杀伐之剑。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连山炎通过一次次的战斗,在北境寒冷的冰原之中,磨砺出强健的体魄,坚毅的双眼,以及,冷冽的剑意。
至于,那个被唤作“元吉”的人,就是连山炎离开秘境之后,在城中,遇到的卖元吉的小哥。
坐在马上,连山炎向一边伸出左手。领会到他的意思,元吉赶忙从身上,拿出一张地图,展开之后递到他的手中。
“我们进来荒原几天了?”连山炎低头,一边看着地图,一边问道。
“今天是第十五天。”元吉掰了掰手指头,确认地说道,“没错,是第十五天了。少爷,我们已经离开军营半个月了。”
紧了紧自己背上的锅,元吉不无担心地说道:“出来的时候,我把锅背出来了。一路上,我们倒是吃的还不错,野味野菜的,每天都有。就是不知道,军营里的大伙怎么办。咱营地里就这么一口锅啊。”
“那又如何?”连山炎依然低头看着地图,漫不经心地回着元吉的话。
“本来这口锅,就是我们去到营里的时候,你背过去的。在我们去到之前,他们是怎么吃的,现在我们不在,他们就应当怎么吃。”
“少爷,你不知道。我小的时候,家里很穷,日子过得很苦。我爹就跟我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爹跟我说,做人难,既然穷,那就安贫乐道。要是我们不去,他们就不知道,用锅来做饭,有多好吃。等我们走了,他们就该想念那么好吃的东西了。”
“就你有嘴,一天叭叭地,各种没用的大道理。”连山炎侧着身子,把地图向元吉那边拿了过去,说道:“我们现在的位置呢?”
元吉伸手指了一个地方,说道:“喏,到这儿了。”连山炎看着周围的地形,不禁陷入思考。
连山炎会来到北境,是因为他要来学剑。而元吉会在这里,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误会。原本,连山炎和父亲交代的意思,是要好好报答他的。
因为担心父亲会误解他的意思,于是,连山炎特地声明,是“字面意思”。结果,没想到,他的父亲还是多少发挥了一些,让元吉跟着他一起来了魔族军队。来的时候,元吉背着一口锅,从含山一直走到北境。连山炎不愿意让他进军队里厮杀,便想办法,将他安排进了伙房营。
某一次,在冰原里,连山炎的军队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风暴,迷失了方向。就在大家手足无措的时候,没想到,平日里傻傻呆呆,只知道煮菜与做饭的元吉,居然展现出超凡的位置感,指引着众人,平安地与大军汇合。
连山炎也因此,对元吉的印象,颇为改观。
数月之前,身为四将之一的无眠的将军将军,被魔族杀死在冰原之中。这个消息,在魔族军队之中,顿时风雨大作,在魔族军队上层,引起了剧烈的反应。妖都第六天的那位,据说十分的生气,下了命令,要在北境之内,全力搜索魔族的身影,连被成为毒将的军人与人族的将军两位将军也出动,只不过,好像是中了魔族的埋伏,身受重伤。
连山炎想到荒原秘境的事情,便自告奋勇地,要率队前去查探。也正是因此,这次队伍中,除了骑兵,还特地安排了一名符师同行。考虑到荒原的神秘莫测,连山炎便干脆把元吉带上,当作一个活地图,免得一行人迷失方位。
至于元吉的安全问题,连山炎则是认为,能够带在身边,放在眼前,也让他能够安心许多。
就在连山炎还在看地图,确认位置的时候,一声吼叫,划破荒原的寂静。连山炎不禁皱眉,对身后的符师问道:“荒兽现在距离我们有多远?”
过了片刻,他就得到符师的回答:“一百里之外。”
“好,我们就朝反方向,走到这个地方。”连山炎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下达了命令。
“元吉,跟紧我。”
元吉看了眼地图,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地图收好,提了提背上的锅,仰头说道:“好。”
连山炎要去的地方,是在五十里之外的一条河流。与荒兽保持一百里,是个安全的距离。他之所以要朝反方向走,是出于其他的想法。进入荒原秘境的事情,时隔得太久,只靠着模糊的记忆,连山炎没法保证能够找到。和没有头绪地四处乱撞相比,他认为,沿着河流走,是个不错的选择。
经过漫长的颠簸,天黑之前,这支骑兵队终于赶到河流,连山炎便下令,先在河边扎营。
入夜,连山炎在帐篷之中,细细地回忆遇到珞珈玉的事情。进入荒原秘境,是一个偶然。而这个偶然,则是因为那么符师的缘故。往深了想去,连山炎突然发现,原来能够离开荒原秘境,靠的也是珞珈玉。
连山炎很确信,进入荒原秘境的关键,在珞珈玉的身上。
“到底在哪里?”连山炎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但,无论怎么想,也得不出答案。
帐篷被人掀开,元吉端着饭菜进到帐篷来。一匹马驮着一名副将赶了上来,和月影长空并驾齐驱。
副将在他的耳边说了些话,声音有些小,杜断雨侧着耳朵,却是什么也听不见。
“如果我没猜错,这家伙是个符师吧。说说看,你的副官发现什么了?”
月影长空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说了句“我有事情,先走了,你帮我顾好第二军。”然后便策马奔去,留下一阵烟尘。
杜断雨有些无奈,却还是向他离开的方向多看了几眼,心中希望他能多杀几个人。
至于,杀完人之后,还能不能回来,那就不是他杜断雨能够决定的了。
在如墨的夜色之中,两支军队迎头撞上。
交战的双方,魔族和妖都第六天,谁也没有退后的理由。
于是,回答愤怒嘶吼的,是血与肉的冲击,是汗水与战意的挥洒。
今夜的第二次战斗,正式拉开帷幕!
“我军第三部,第四部,第六部,守住我军左翼,不能让他们突进来,割裂我军战阵!”
“命令第七军第十部和第十三部,所有的骑兵临时整编成临一部,向左翼迂回,我要先清理左边的魔军!”
骁勇善战的将军叫来传令部队,不断地要他们汇报自己所率领的第六军和第七军的各部动向与位置,然后再把自己的命令下达出去,指挥着全军协同作战。
战斗开始的很突然,骁勇善战的将军在已经发现敌军、掌握先机的情况下,依然没能第一时间对魔军造成重创,这样的战果,多少有些让他吃惊。
于是,在交战之处,骁勇善战的将军就要求情报部队立刻展开调查,收集对面部队的信息。
夜虽然黑,但我骁勇善战的将军不能摸黑打仗。
他如是想道。
各军都配备情报部队,专门的情报部队,全部都是出自第十六军,号称“北境之耳目”的军长寐平生的调教之下,骁勇善战的将军对这支从来不直接参与作战的部队并没有多少好感,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支情报部队的效率的确高的惊人。
战斗开始后,仅一百息的时间,一份完整的情报就送到了骁勇善战的将军的手中。
用最快的速度阅读完情报之后,骁勇善战的将军倒吸了口冷气,骂了一句:
“妈的,又上了毒计的当了。”
按照毒计的说法,他的任务是率领第七军和第六军,在第一阵营外围消灭被击溃后,企图逃跑的魔军战士。
但是,白玉京的那位侯爷将军在这里玩弄了一个文字游戏。
如果第一阵营被击溃的话,那么肯定是会有逃跑的士兵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并不意味着,有逃跑的士兵,就一定是因为被击溃的缘故。
如果第一阵营的魔军离开原本的营地,或进,主动出击,或退,避战脱离,都将会出现在第一阵营外围,也就是骁勇善战的将军布防的区域,那么他就有义务将那些士兵全部消灭。
第十六军的情报部队经过刺探,得出来的结果是,这支部队乃是主动出击,尝试接触妖都第六天的战部,寻求主动战斗的机会。
正因如此,除了一些受伤的魔军士兵,以及必须的进行防御工事修筑的魔军士兵之外,其他的大部分战力,全都在骁勇善战的将军的对面,初步估计,人数在三十万以上。
看到情报的骁勇善战的将军自然是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是战力对比是一比一,他也不能退却半步。
他吩咐情报部队将这里的战事传到其他战部中去,然后举起他的长刀,怒喝道:“诸军!血战!”
一声怒喝,第六军顿时士气如虹,战意铺天,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向天喝道:“血战!”
骁勇善战的将军一马当先,杀入魔军战圈之中。
手中长刀,挥舞如风,左砍右削,前打后撩,每次刀光闪过,便是血沫飞溅,头颅纷飞!
不消片刻,骁勇善战的将军的马下,已经躺满了魔军士兵的尸身!
“血战!”
“血战!”
“血战!”
眼见自己的将军如此神武,第六军将士深受鼓舞,战意更盛,竟然是场面上,一度压制魔军!
就在第六军和第七军与魔军第一阵营的精锐部队血战之时,白玉京的那位侯爷将军率领他的第五军来到魔军第一阵营驻地,情报部队迅速展开侦查。
“人数有些少。”
白玉京的那位侯爷将军看着手中的情报,难掩心中的得意,再度笑出声来。
“呵呵。”
在被这位一生都没有封侯的将军率领的五万骑兵冲击之后,第一阵营的魔军为什么没有采取保守的战术,加快进行防御工事的建筑,反而是主动出击,寻求正面交战的原因,第十六军的情报部队不知道,骁勇善战的将军也不知道。
他们都认为,是魔军的首领有自己的考量,毕竟,该防御的时候放弃防御,反其道而行,正符合“兵者诡道”的战术思想。
可是,谁都不会想到,让魔军做出如此选择的,正是白玉京的那位侯爷将军。
白玉京的那位侯爷将军派出自己的亲信部队,将第六军和第七军的安排,传达给魔军。
不仅如此,他还把萧王禹的第九军伏击左面增援,诸事皆宜的第十四军伏击右面增援的安排,也全都一并通知了魔军。
“这么好的安排,不告诉对方的话,岂不是缺少了赏军的人?”正所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白玉京的那位侯爷将军给的情报里,可是七分真,三分假,就算是送了出去,其他的魔军阵营也无法根据情报做出任何的调整。
实际上,能够被这份情报影响的,唯有魔军第一阵营。
得知第六军和第七军的动向,魔军可以选择坚守,期待自己的援军可以突破第九军和第十四军的伏击防线。
他们也可以选择撤退,与其他阵营的援军汇合。
他们还可以选择进攻,正如现在他们做的一样,先找到第六军第七军,或者是第九军、第十四军,先发制人。
无论魔军第一阵营采取什么样的选择,有什么样的动向,都是白玉京的那位侯爷将军希望见到的。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可是,在那份情报中,他把自己的第五军的行踪藏了下来。
整整十五万人,趁着夜色,在黑暗之中行军,随时准备趁人不备,便是一刀捅出。
想到这里,白玉京的那位侯爷将军很开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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