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仁打工的这家小餐馆的名字很有味道，叫巴山楚水，看得出取这名儿的是个文化人。

可惜，名字有味道不代表它的食物同样有味道，加上这家以川菜为主打的小饭馆位置实在太偏，都快到燕京郊外了，所以生意一直谈不上有多好，算是白瞎了这么好一名儿。

郝仁以前也做过不少挺美好的白日梦，比如哪天等哥飞黄腾达了，到时候餐厅门口停满了各色名车千里迢迢而来就为吃他郝大厨亲自掌勺的一口热菜，但是甭管你多牛逼的人物，来我郝仁的地盘想吃我郝仁主厨的大菜那都必须先排队！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过瘾。

可惜这种事情也就是想想了。

目前为止，我们的巴山楚水“大酒店”还没有飞黄腾达的迹象，门口别说各色名车，就连自行车都不怎么常见，这场景和小餐馆的名字倒是挺契合的———

巴山楚水凄凉地。

此刻，我们的小伙计郝仁目光从那团莫名燃起的绚丽“烟花”中挪回，扭头看向还在忙着和账本龙争虎斗的老板娘好心劝慰道：“别算了，怎么算都是亏，咱这小店地理位置也太偏僻了点，又没啥特色项目，得改革啊。”

不提这茬还好，一说亏本老板娘顿时翻脸不认人，一瞪眼睛，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怒不可遏道：“还不是因为你菜做的不好？要是你菜做的好吃，老娘至于天天做这折本生意么？”

乖乖，老板娘就是老板娘，生气起来的时候都这么雍容华贵，妩媚妖娆，小伙计郝仁看着老板娘发怒的样子满脸陶醉。自从来老板娘这开始打工后，夜晚就经常从他卧室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用纸量急剧增加的郝仁这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哇……话说回来，要不是被老板娘的美色所吸引，在这个拉屎放屁都收费的燕京，每个月区区1500块上哪找这么全能型的伙计去？

郝仁恬不知耻的跑到老板娘面前，顺手捞起旁边鱼缸里最后一条放了很多天已经有些奄奄一息意思的鲤鱼，挤眉弄眼道：“老板娘，下着雨，这个点儿估计是没客人了，刚好后厨还有些葱蒜，我这就去给你做一手江湖失传已久的清蒸鱼，滋阴美颜啊！”

老板娘顿时大怒：“给我做菜？你倒是会找理由！我这餐馆买来的食材没能让多少客人心甘情愿的自掏腰包，反倒是一半入了你的肚子。”

赫仁仗着脸皮厚，不以为意，拿着食材一溜烟的往厨房后面走。

老板娘生了会儿闷气，拿着现在这年头已经很少有人会用、只能在博物馆里偶尔见到的算盘噼里啪啦打的飞快。

有一点小伙计赫仁说的不错，小餐馆的地理位置真的不咋的。

燕京这场突如其来的夜雨越下越大，巴山楚水川菜馆这旮旯的排水系统设计之初显然被人偷了工减了料，水势稍大就开始漫过脚面，根本做不到及时排水四个字。

当郝仁端着那盘神功大成的清蒸鱼从后厨出来的时候，突然一阵发动机的强力轰鸣声打破了夜雨中的宁静与祥和。

郝仁心中惊呼一声，莫非老天爷他终于开了眼，经过一个星期的零收入后今天我们巴山楚水要来客人了？他快速把鱼放在柜台上，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跑到馆子门口踮起脚尖开始张望，当他确认来者真的是客人而不是收水电费的后，郝仁顿时激动了起来，压低声音扭头对着柜台道：“迈巴赫，是迈巴赫啊老板娘！我在杂志上看过，价格最少六百万起！”

老板娘毕竟是老板娘，见惯了大风大浪大场面，风雨不动安如山。她瞥了一眼外面那辆华丽红色超跑，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八成是来躲雨的，也不想想，人家开跑车的上等人会来你这二流厨子这里吃饭？吃得下么？”

小伙计哦了一声，心道也是。

话虽这么说，他心中还是有点隐隐的期待的，毕竟餐馆再这样亏下去，把老板娘的嫁妆都亏没了那他可就罪过大了。

也不知道是郝仁的祈祷起了作用，还是那两个看上去应该挺有钱的主瞎了眼，他们居然真的从跑车中走出向着自己这家破落小餐馆走来，目的明确。

郝仁顿时激动了起来，有大生意要啊！他瞬间打定主意，到时候先忽悠他们点上一桌江湖失传已久的满汉全席，狠狠痛宰这两只肥羊一顿，帮老板娘把这一个月的油水都捞回来！

郝仁眼中的两只肥羊正是贾天机、赵青鱼二人。

按照贾天机的最初设想，他是准备带赵青鱼去之前去过的那家沙县大酒店吃豪华鸡腿饭套餐来着的，结果阴差阳错被人一路撵着差点跑出燕京，现在再回头吃鸡腿饭明显已经很不现实，而且隐藏在黑暗中的危险还没有排除，实在不是吃鸡腿饭的好时机。紧张后的人都特别容易饿，车上两人腹中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咕咕声，只好本着就近原则来到这家一看就没什么档次的小餐馆简单解决一下五脏庙问题。

赵青鱼按照贾天机的建议已经将原本的伪装卸下，一头长发流苏般自然垂落。毕竟大多数人都只熟悉她化妆后的男性面孔模样，知道她原来真实面容的人反倒不多，以本来面目行走说不定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此刻我们的小伙计郝仁手中正拿着饭勺瞅着“肥羊”贾天机，脸上写满了崇拜。毕竟一个衣着寒酸，身上行头加起来恐怕连自己都不如的家伙旁边却站了个尤物一般漂亮到骨子里的女人实在太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明显已经想歪了的小伙计郝仁瞬间倍受鼓舞，觉得自己成功追求到老板娘的可能性又增加了几分，再看贾天机时顿时有了几分看前辈高人时的肃然起敬。

起敬归起敬，宰还是要宰的，郝仁同学生意和情感一码归一码分得很清楚，他热情上前招呼道：“您二位想要啥？我们这的满汉全席很不错哦。”

贾天机明显受过燕京高昂物价的荼毒，可是美人在旁又实在不好意思问价格，这样会显得很没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贾天机真的是一个十分好面子的动物。比如每次他去商场买衣服，是绝对不好意思直接问价格的，总要装出一副“贵点没关系，关键要我喜欢才行”的云淡风轻模样。等到进了试衣间，贾天机同志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先把衣服后面的价格标牌扯出来看一看，如果价格适中就不说多少，出门轻吐一口气，豪爽喊一声买了！如果价格太贵那在出了试衣间后我们的贾掌门是一定不会拿价格来说事的，他会想尽办法找出这件衣服的某方面不足，巴拉巴拉一大堆，最后综上所述这件衣服太烂我不买了！

他心里正寻思着是不是想个办法先找个借口上下厕所，把菜单价格表偷偷带进去研究一番，万万没想到旁边一直安安静静当听众的赵青鱼同学听到满汉全席四个字后眼睛都直了：“你会做已经失传了的满汉全席？”

“必须的，跟你说，不是我吹，我这满汉全席做出来整个燕京六环都能闻到香味。”

贾天机冷笑一声，也不点破。满汉全席这种东西是影视作品里经常出现的一个名词，某个食神最后关头经常用这一道菜来震慑各路宵小。其实满汉全席做起来远没有影视作品里表现的那么容易，这是一个需要多名大厨配合、耗费数日甚至数月才能完成的浩大工程。这种餐宴规格可以说相当之高，是旧时皇帝用来宴请群臣的最高宫廷圣典。当时清朝皇帝考虑到宴请的官员有满汉之分，口味各不相同，于是精巧构思设计出了这样一种海陆空全方面立体化的无敌宴席形式，全席出现了东北、山东、北京、江浙等数地风格完全迥异的精美菜肴，保证每一位大臣都能吃的开心，以后更加卖力的为他们爱新觉罗家卖命打工。

贾天机才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现在还有人能独立做出整桌的满汉全席，这根本不现实，呵，这是把我当肥羊宰呢？

他刚要开口回绝，旁边的赵青鱼却抢先一步直接开了口：“好，就吃满汉全席。”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