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没有起色。”
“当年的事,我南宫家也颇为内疚。那时我们想过补偿你们家,你父亲却没有接受。如果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就该知道,这事你们家不该怪我们南宫家。”
“是非曲直,我心中有数,王夫人不必多说什么。”
陆霄摆摆手:
“我这次来南宫家,为的不是翻三年前的旧账,而是为的另一件事情……”
他还未说完,却又被王夫人打断。
“年轻人,杭城风景甲天下,西溪有三堤、西湖有十景,更有雷峰塔、灵隐寺等千年古刹,不知你去看过没有?”
陆霄摇摇头。
“也就是说,你来杭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婚书来我南宫家?”
王夫人声音蓦地一冷。
这个少年,来自江州这样的穷乡僻壤,说是乡巴佬也不为过。
来了杭城,不去看杭城盛景,就直奔南宫家。
更只字不提当年致他父亲成为废人的仇怨。
竟只想凭着当年的婚书谈婚事。
心思如此热切,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难不成,她会单单凭着这如废纸般的婚书,就把自己如天凤般的女儿,嫁给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乡巴佬?
陆霄:“王夫人,你该知道这事对我颇为重要,我自然不会耽搁,而是想早点把此事了却,我也好安心。”
王夫人眸色染着寒意,冷笑道:“陆霄,你觉得,单凭这封婚书,南宫家就会把女儿嫁给你?”
“额……”
陆霄错愕,正想解释——
王夫人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冷笑道:“可笑!卑鄙!无耻!”
陆霄眯着眼,眉宇间有了愠色。
“王夫人,我怎么可笑,甚至还卑鄙无耻?”
“还知道发怒啊,呵呵,我还以为像你这种人,是不会有自尊心这种东西的。”
王夫人嗤笑一声:“陆霄,你坐着的这张椅子,乃是最名贵的黄梨木打造,价值数十万,你手边的这套茶具,乃是钧窑月白釉瓷器,是宋朝传下来的物件,价值超过百万,就连你喝的茶,都是最最上等的雨前龙井,一方茶砖也将近百万,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椅子,太硬,坐着其实不怎么舒服。这茶具嘛,在我看来也平常的很。茶叶倒还算不错,不过不怎么合我口味……”
陆霄笑了笑,“王夫人,你觉得这些东西,能代表什么?我觉得什么都不能代表。”
“所以我说你可笑。”
王夫人丹凤眼里俱是鄙夷和嘲讽:
“这些东西,代表的是我南宫家的底蕴。跟我们南宫家比起来,你就是一只坐井观天的癞蛤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你这只癞蛤蟆还一丁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陆霄,我就挑明了跟你讲吧,三年前你父亲被陈家大公子废掉,此事我们南宫家是在暗中出了力的,你不可能想不到这点吧?你不寻思着替你父亲报仇,反而还想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现,还想娶我天凤一样的女儿,此等不忠不孝的小人姿态,如何不卑鄙,又怎么不无耻?”
陆霄眼瞳一缩,蕴上冷色。
他摇了摇头,冷声道:“王夫人,我本以为,像你们南宫家这样的所谓世家,当了婊-子起码都要把牌坊立起来。我是怀疑我父亲三年前被震碎经脉有你们南宫家的影子,不过没有证据。没想到,这话居然亲自从你口中说了出来。”
王夫人脸色顿时一寒:“小子,你骂谁是婊-子?”
陆霄:“你猜。”
他唇角微微翘起,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轻轻挥了挥手,王夫人放在桌案上的那份婚书,就刷的一声,飞到了他手中。
“大婶,其实你误会了。”
陆霄眯着眼睛:“你的女儿,是天凤还是草鸡,跟我都没有任何关系,我这次来你南宫家,压根就不是来跟你提亲,而是来退婚的。”
“退婚?”
王夫人表情变得极为错愕。
客厅一片安静。
有风来。
屋外花树轻微摇晃,落樱如雪。
王夫人震惊道:“你再说一遍?”
陆霄淡声道:“我是来退婚的。因为……我觉得你的女儿,根本就配不上我。”
王夫人表情在这一刻变得极为精彩。
那是一种极为错愕之后的愤怒。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南宫静秋是天凤,陆霄只是一只癞蛤蟆。
癞蛤蟆连天鹅都配不上,又怎可能配得上比天鹅还高贵百倍不止的天凤?
而现在——
这只癞蛤蟆居然说天凤配不上他?
更为关键的是,癞蛤蟆还说的那么的理所当然。
她如何能不怒?
我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你是一回事。
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就有资格说我女儿配不上你。
“你……你好大的胆子!”
王夫人声音都在发抖。
由此可见她心中的怒意。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偌大一个南宫家,屹立江东数百年的大豪门,居然被一只癞蛤蟆给鄙视了。
说南宫家天凤般的女儿,居然配不上他。
那南宫家,绝对会沦为一个天大的笑柄!
“谢谢夸奖。”
陆霄笑了笑。
“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他无比严肃的说。
“你……你什么意思?”
王夫人又是错愕。
“我发现单纯的退婚,并不能平息我对你们南宫家的不爽。”
他声音清冷:“我决定,按照婚书,一年之后,迎娶你家女儿。”
“你休想!”
王夫人暴怒,“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哪怕我真的是一只癞蛤蟆,我也瞧不上你家的天鹅或者天凤。”
陆霄笑得云淡风轻。
“等我娶了你家的女儿,我再立马把她休掉。”
在王夫人杀人般的目光中,陆霄笑容清朗,从容恣肆:
“对于这份婚事,这就是我想表达的态度。那么……再见。”
陆霄起身,掸了掸身上在王夫人看起来无比寒酸的衣衫,转身便走。
“小王八蛋,你给我站住!”
王夫人大骂道。
到得此刻,她终于爆发。
再也顾不得她江东第一世家的底蕴和雍容,而是如泼妇骂街一般,爆了粗口。
陆霄当然没有站住。
他的步幅没有任何变化。
就那么出了客厅,拐过走廊,往南宫家门外走去。
“给我拦住他!”
后面传来王夫人无比尖锐的声音。
一名黑袍老者,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化作一道残影,拦在了陆霄面前。
老者身材高大、目光如电。
浑身气血旺盛,气感充盈。
绝对属于化劲巅峰武者,甚至隐隐有跨越龙门、成就大周天之势。
也就是说,老者的实力,已经超过了一般化劲大高手,半只脚踏入了先天领域。
这样的人物,便是先天宗师见了,怕也不敢托大。
“小娃娃,主母叫你站住,你是耳聋么?”
黑袍老者桀桀笑道。
武者一般以“气”的总量判断实力。
在他看来,这个狂妄少年,不过是暗劲修为,连化劲都没有入。
怎可能是他对手?
暗劲武者,对于一般人来说,或许算是高手。
但在南宫家这样的千年世家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陆霄不为所动。
看都没看这黑袍老者一眼。
继续走。
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后面有个大高手偷袭。
又或者说,完全把这位半只脚都踏入先天领域的绝强武者,当成了……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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