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立马死去，但是那两种力量却离开了他，去找他们真正的主人去了，我呆在那里等着他断气，就像我当年看着我母亲断气一样，她到死也没能等到这个男人想起她，我就替她，看着这个男人死。

他弥留之际看着我说，他那么多孩子，没想最后却是死在我手上，不过他也不会让我好过，因为认识了亦清霜，他也知道了很多南疆不传之秘的诅咒，他死了，也要永远活在我身上，只要我离开南疆半步，他的意念就会出来阻挠我，因为他知道，我唯一的念想就是他那个一直忽略的大儿子，当初也是拿这个做要挟逼我前来的。

他还说，本来他还下了一步更大的棋，只是没机会实现了，现在告诉我，是要绝了我自杀的念想，非但不让我死，还要我活着忍受良心上的折磨。

他给我和亦清霜的另一个儿子都喂了一种毒药，名为嫁虚，所以我才有几日一直昏昏沉沉的，亦白露会一直被毒发缠身受尽折磨，我却可以得到无限的好处，那些毒药的效力都会转化为我的力量，让我控制冰雪的能力越来越强，不过相对的，他死了我也会死，我死了他也会死。

亦清霜就是知道了这一点，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是她爱的男人和别人生的儿子，照理来说应该恨之入骨，可是我的命却和她儿子的命联系在一起，我非但不能死，还必须好好活着，所以她才会教我如何使用幻术，甚至还想把我带回亦族，留在自己身边好控制，可惜她还是低估了凌惊鸿的野心，他要的是控制整个南疆都成为他的势力，所以她最后也不过是凌惊鸿的一块跳板。

凌惊鸿想利用亦白露把我的力量变得更强，然后他就可以所向无敌控制南疆，只是没想到却死在了我手里。

这件事我没敢告诉他们，他们也最好永远不要知道为好。”说到这儿，他大笑两声笑着笑着竟然隐隐的含着哭腔“真相什么的有时候太残酷啦，尤其是还处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遇中。

这些年来，我的力量是越来越大，不得已我一直躲在幽灵谷里，亦白电借着祭祀之责在四处整治的时候，也一直在找寻我们的下落，只有这幽灵谷他不敢来，所以我大部分时间都躲在这里，而在我得知他想要把星斗的使者团劫进南疆的时候，帮他添了一把助力，其实他以前掳进来的那些厨子有不少都有我的参与，只是我没想到这次的使者团却是他带队前来的，一时慌乱，露出了马脚，索性制造了整个队伍的幻象把他们引了进来，为了不让他们落到亦白电的手里，我就另外把他们引进了幽灵谷，本想只把大哥和那厨子带出来，其他的人喂了毒兽也就罢了，没想到他们被九色饕餮鹿所发现，我只能再见机行事。”

“照你这么说，亦白电应该也是知道所有事情的人了？他应该恨你入骨吧，你又为何还要把亦白露带走？”凌摇涅终于插嘴提了个问题。

“他虽然恨我入骨，不过是以为凌惊鸿杀了他母亲，而我这个在他看来的私生子，和那个男人狼狈为奸一路货色，他其实并不知道，凌惊鸿已经被我杀了，死了很多年了，但是他该恨我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我和他珍视的哥哥的命连在了一起，就像他母亲一般，哪怕恨不能把我手刃，却不得不祝我好好活着，所以说我应该算是他们的噩梦罢。”

陆襄江的表情说不出是哭还是笑，但是在场之人除了凌摇涅一定都是五味杂陈。

“所以你的心愿，要凌九霄原谅你？原谅你什么？”

“我根本不在乎死多少人，都有谁死了！”陆襄江这里歇斯底里起来“我也不管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怎么样都好！但是！每当想起他的时候，我就无比的痛恨。”

他一步一步走到凌九霄面前，颤抖着手伸出去，半晌才小心翼翼的覆盖在他的脸上，时隔了二十二年，两个人从葱葱少年到而立之龄，一个人行走于浮躁的人间，一个人归隐在沉寂的山林，终于跨过时间跨过距离再次见面。

“为什么我要是他的兄弟？！我都不敢在他面前说出真相来，为什么我唯一珍视的人，从我出生的那刻起就注定遥不可及？我前面，都不敢让他看到我，还欲盖弥彰的撑把伞，我不管做了坏事好事，唯一害怕的，就是他会厌弃我啊。”

陆襄江掩面大哭起来，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何至于到在珍视之人面前都不敢相见的地步？

“襄江……”头顶传来微弱的一声呼唤，却把情绪陷入崩溃的陆襄江拉了回来。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睁开眼睛的凌九霄，没想到两个人会以这种方式相见，一时间惊得整个人呆住，只有眼泪还在无声的往下流着。

凌摇涅看了眼自己的手，让这家伙说的时间太长了，他留在离梦珠中的能量已经耗费的差不多了，估计呆不了多久了，还是趁薄凉醒过来之前，先把这事儿解决吧。

正想打断两人，把司慕被藏起来的地方先逼问出来，从离梦珠中爆出金色的光罩，他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有何操作，那光罩就将他剩下的意识弹了出去。

同时，遥远的彼方，一片万里冰川之中，凌摇涅睁开眼睛，自言自语道“比我想象的还要早啊。”

这边没人注意到凌摇涅已经离开了薄凉的身体，不过周围的风雪渐渐开始小了倒是真的，凌九霄三人因为是被活活冻晕过去的，又在醒了之后还要被凌摇涅恶趣味的控制不能动不能说不能看只能听，所以身体还是非常的虚弱。

凌九霄扯动嘴角想要在久别重逢的人面前露出一个笑容来，不过刚弯起一点弧度来，就疼得只好作罢，他毕竟还是个凡人的身体，这么一番折腾，不躺个几天根本不可能站起来。

不过他还是努力的对着陆襄江说“我想你很久了，别哭，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哭鼻子。”

虽然嘴里是这么说，但他的眼里也泛着泪花，不过这几十年中发生了什么，那种久别重逢的激动是没法掩饰的。

“叙旧的话待会再说吧，陆襄江，你可让我好找啊。”

却听突兀之声插了进来，两人望去，就见亦白电一手抓着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薄凉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动作暴力的把她眼睛上覆盖的红纱都弄掉了，而在他的身后，上万南疆信徒，正慢慢包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