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黑了。
完全黑了，没有一丝亮光，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伸手不见五指，就连声音出来都会被黑暗吞噬掉。
可薄凉能看见，周围都是黑的，可她什么都能看见，她能看见树叶停止摆动，河水停止流动。
万籁俱寂。
她能够看到，四大家族的人在和徵守心对峙，她五哥的脖子还掐在他手中，可她想冲上去，却似不存在一般穿了过去，触摸不到任何东西。
她往其他地方看去，整个长生界的风貌都收于她的眼中，她似乎在里面呆着，又似乎在外面看着。
她往空中看去，因为冼星烛的手杖把束缚她的那层壳子吞掉了，世界就变黑了。
她往外而去，展翅高飞，冲破天际，脱离了这层黑暗之后，她看见了头顶布满流星的天空。
她再回头看，自己是从水中出来的，那黑水似深渊，张着巨大的嘴，吞噬着一切。
“你终于出来了。”一个声音响起，她茫然四顾，在身后不远处看见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这两个人怎么搞到一起去了，话说她居然一点不感到奇怪。
“说吧，说清楚了，再有什么隐瞒我的，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这两个人频繁的出现在她的周围，明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却总装的和她有缘一般，要说他们没点什么目的，他是不信的。
要说拿她性命的话，但凡他们有这个心思，早就得手一百次，而既然不是要她的命，那就是要她帮忙了。
只有她才能做到的事。
不然如何解释这两人缠她这么久？
一个黑长直的旗袍少女，一个谦逊温和的纸扇青年。
这两个人都没有同框出现过，此时却站到了一起。
“你说。”
“你说。”
两人居然还推诿起来了。
“一个一个来，都得说，落不下。”薄凉已经不想思考了，这两个人今天也别妄想能从她这安稳走出去。
“你说！”
最后还是女士获胜，龙华颜被藐藐推到了薄凉面前。
“咳，这个吧。”龙华颜纸扇遮住心虚的嘴脸“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吧。”
“我不管你长说还是短说，解释不清今天就别想走。”
“咳咳。”龙华颜更心虚了。
“那我挑重点说，你知道长生界不能飞升的事情吧？其实这是有原因的。”
“哦？”薄凉就知道他肯定知道，之前躲着她肯定是有什么险恶用心！
“人界之上有修仙界，修仙界之上有仙界，而仙界之上亦有神界。修仙之人飞升是要历九天雷劫的，掌九天雷劫的乃是审判之主，主管下界业障惩处以及飞升问题。”
“所以出问题的就是这位审判之主咯？”
龙华颜点头“审判之主居于蓬莱仙岛，蓬莱仙岛四面环海，飞鸟不渡，乃是一片死水，名为潜龙之渊。世间大道分两种，一为善，一为恶。善聚为池称之为血域莲池，恶汇集之地就是潜龙之渊。审判之主五百多年前因触了规矩，被罚囚于潜龙之渊中，日日遭受折磨，修仙界和人界又因一些情况分离了开来，一直悬于潜龙之渊之上。”
“悬于潜龙之渊上是什么意思？”联想到刚才整个世界黑天了，她有点不好的预感。
“审判之主不在，没有人能管修仙界的飞升，修仙界和人界分开，整个空间没有了归属，便会变成废弃物，被潜龙之渊吸引过去。”
“那之前五百年怎么都没事？”
“因为修仙界外面，有一层结界，结界保护着修仙界不会沉入潜龙之渊，但是现在这层结界破了，修仙界没了支撑，便沉进去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脚底下的这个，就是潜龙之渊？”薄凉本来的就虚虚的站在上面，现在更是飞得高了点，碰也不敢碰了，连一个修仙界都能吃进去的地方，她可不敢碰。
“没错，而且长生界现在已经掉进去了，如果不管的话，越陷越深，再想救出来可就难了。”
“好吧，这些我都知道了，但我还想知道，这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一个从人界来的灵魂，怎么看都跟修仙界扯不上关系吧。”
龙华颜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待宰的小羔羊。
“怎么会没关系呢，你没发现所有人最终的目标都在你身上吗？”
“有关系应该也是跟羽妙零有关系吧？我只是个打酱油的。”
“说的没错，确实与她有关，但你要比她更重要，她就是封印长生界的那层结界，乃是上古神明的一片神魄所化，本来除了飞升，能保修仙界一直安稳的，可总有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在被发现了长生界外面其实是一层结界之后，那人就将其中属于羽妙零的神魄取了出来，以自己为祭品，化她为人，等到这片神魄成熟了，就叫人复活她，夺取神魄神力，有了神力，她便不用历劫飞升，也可位列神位。”
“所以她的目的不是借助神魄打破结界，帮助长生界的人飞升？”
“想要有人死心塌地的帮她，不编造点谎言怎么行？她知道审判之主被囚禁受罚的事情，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你说的那个是我...不，是羽妙零的母亲？”
“那种人称她做母亲作甚。”龙华颜嗤笑一声“她编造了一个巨大的谎言，从头到尾骗了不少人。”
“可她失败了，是因为我吗？因为现在羽妙零的身体里不是那片神魄了，所以没能夺到神力，但是...但是就要以此让整个长生界陪葬吗？那片神魄到底去哪了？”
“她是失败了，这个世界的结界被她吸到手杖之中了，所以这个世界没有了支撑。她的失败也是因为你，不过跟你想的截然相反，并不是因为你的到来让那片神魄消失了，而是你的到来让那片神魄和你融合了。完整的神魂，她自然是夺不走的。”
“你在......说什么？”
薄凉如坠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什么叫神魄融合，什么又叫完整的神魂，意思是说，羽妙零那片破碎的神魄是从她的灵魂里分离出去的？
可龙华颜之前不是说，那是远古神明的神魄吗？
龙华颜的话看似在推着她往前走，一点一点给她拨开迷雾。
可她却觉得唯有自己在踽踽独行。
于无尽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