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魂幡!!”
手臂粗细的旗杆,将近两丈长,杆身乌黑发亮,其上雕刻着流云般的花纹,纹路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时明时暗,仿佛在呼吸一般,看起来是那么肃穆沉重、威势十足!
如此赫赫威势的百万魂幡,竟足足有十杆!
本来十杆十万魂幡就足以撼动天地,如今这十杆百万魂幡齐齐围列在身边,让朱九的脑海有刹那空白!
十杆百万魂幡在外,十杆十万魂幡在内,每一杆魂幡上都有一条黑龙似的魂烟盘旋缠绕,如此造成的灵魂压力让朱九感觉呼吸极为困难!
朱九甚至有种错觉,他觉得现在身处的巨大溶洞,已经全部被这烈烈作响的二十杆魂幡占据,这里,犹如一个呼啸翻滚的精魂之海!
傲天看着四周如卫士般矗立的二十杆魂幡,神情复杂,有点像看着自己的孩子。
“九儿,这些魂幡跟随为师不少年头了,如今真的派上用场,为师十分开心!”
“师父——”朱九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此时任何话语都是多余的,千万精魂?这是什么概念?朱九不敢去想,就算傲天是自己的师父,这份馈赠也有无法承受之重!
傲天高大威猛的形象,苍老还有几分陀红的面庞,已经彻彻底底地,深深地蚀刻在了朱九脑海的最深处!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师父也有很多种,但像傲天这样的师父,不多!
朱九心中暖流滚滚,开口道:“师父,这么多精魂,是不是太多?”
傲天笑道:“九儿,为师看你进境神速,大大出乎为师意料,这千万精魂,你尽管放开胆子,全力吸收炼化!为师不能在修行资源上亏待了自己的徒儿!这千万精魂炼完了,你差不多就可以突破摄魂境,有了初步的自保之力,到时候,师父带你回宗!去魂阵!!”
“魂阵?”
傲天点点头道:“东西洲战场之魂,十之八九被凝聚魂阵之中,这才是祭魂宗最大的底蕴!千万年来,精魂何止亿万?”
傲天的话语回荡在耳边,朱九的脑海立刻出现了一副图景,遮天蔽日的滚滚黑烟,一眼忘不到边,脚下是翻腾咆哮的黑色海水,延展无际,可这浓烟不是烟,海水不是水,都是魂,都是精魂!是千千万万年来战死的战士精魂!
朱九感到毛骨悚然,感到心神震撼,还感到心潮澎湃!这感觉很复杂,一半是阴森,一半是热血!
看到被惊得呆住的朱九,傲天微微一笑,道:“九儿,为师说过,这世间无奇不有,广大无边,远超你我想象,你我不过沧海一粟,既要敬畏这天地,又不能被他吓破了胆子!何为境界?境界不是外界的风云变幻!不是外界的波澜壮阔!更不是外界有多么强大!境界,是你的内心!内心强!则境界强!内心大,则境界大!内心无边,则境界无边!!“
朱九顿时如醍醐灌顶般浑身一颤,喃喃道:“内心无边,则境界无边!”平静的心海似乎被再次搅动,沉寂的灵魂,似乎被再次唤醒!
“心无边,界又能奈我何!?“朱九幡然明悟,感激地看着傲天。
傲天从朱九的眼神中读出了明悟,满意地点点头,挥手间,飞出两枚玉片,一枚碧绿,一枚莹白。
傲天将这两枚玉片交给朱九,道:“九儿,这是传音玉简,绿片为师可以传音给你,本来可用三次,但因此地距离宗门三千里开外,只能使用一次,这白片是你给为师传音之用,也只能用一次,你只需将魂力透入其中,默念想对师父说的话就行,但现在不要尝试,传音玉简是十分贵重的物品,由器魂门专门炼制,你收好了!”
朱九将两枚传音玉简收好,傲天缓缓站起身来,向四周一看,慨然道:“九儿,为师暂别几日,你用心修炼吧!”
朱九忙站起身来,恭送师尊,傲天笑看着朱九,身影在一片波纹中渐渐消失不见。
朱九若有所失,盘膝重新做回地面,这时他才发现,那麻草编织的蒲团竟也被师父一并带了出来,心里一暖。
盘膝、凝神、敛息内视,这些修炼前的准备朱九已经熟练无比,此刻捻来,更如行云流水般地一气呵成,很快便进入到忘我的修炼状态之中,没有浪费丝毫时光。
沉甸甸的师恩让朱九不敢放松,身处魔地的危机感让他不敢放松,祭魂宗的异动让他不敢放松,大师姐焦虑的声音,更让他感觉到一丝不详,而东洲面临的局面,随时可能覆灭的家园。。。这一切他更不敢去细想。
这一切的一切,唯有点滴不剩地全部转化为修炼的动力,朱九的内心才能稍稍安定,他感到自己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但他的内心也越来越坚强!他并不害怕,他甚至渴望去承担一些东西,去承担一些本不属于他的担子,朱九从来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只是埋骨地让他学会了隐藏。
地下河的水声,瀑布入水的鸣响,扑面而来的湿热潮气,这些时时刻刻的存在,仿佛成了朱九修炼的伴侣,寸步不离。
朱九凝聚精魂的速度在稳步地提升着,当又一杆十万魂幡的十万精魂再次被吸收一空,新的魂幡减少了九百九十九个精魂的节点时刻,朱九的大五行神盘再次迎来了剧变!
五彩的碎片再次飞洒,漫天的灵雾,飘落的魂雨,滋润着朱九的魂海!
一切如预料的那样,朱九感觉到自己的大五行神盘明显地又强大了几分,这种实实在在的,可以感受的到的强大,让朱九内心振奋无比!
山中无日月,匆匆空流转,在修炼的这段时间,除了饥渴难耐,无以为继的时候,朱九才喝上几口水,吃上几口干粮或肉干,不敢有片刻的放松。
在吸收第二杆十万魂幡里的精魂时,朱九已经达到了每日万魂的惊人速度,可从那以后,速度再也没有丝毫增益,似乎达到了某个临界,不过朱九并没有在意,一日万魂的速度他已经很满意。
距离傲天离开已经接近三十日,第三杆十万魂幡里的精魂已经被朱九吸收了大半,朱九对自己的强大他也有了越来越清晰的感受。
如今,朱九的感受范围成倍的增长,可感知的内容也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比如百丈地面之上的日升日落,比如偶然在头顶跑过的野兽,虽然朱九还无法分辨具体是什么野兽,但在他的意识里可以形成一个大致的轮廓,声音也可以隐隐听到。
在那地下河流尽头的红色洞口中,他感受到了一股极度的炽热,在大五行神盘异变进化的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他的脑海里甚至可以呈现里面猩红色的熔岩。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一切都显得那么精彩,那么惊心动魄,只是,唯一不完美的地方在于,师父还没有回来,朱九心里难免又有了几分不安。
他就像一个孩子,一个傍晚时分坐在家门口大柳树下,等待爹娘回家的孩子,可爹娘却迟迟不归。。
这种担心的情绪出现的越来越频繁,朱九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强行压下。
他明白,有些事,就算他再担心,也于事无补,因为他没有能力去干预结果,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修炼,修炼,强大一点,再强大一点!
时光依然在流水声中缓缓地流淌,按照自己的步子,不疾不徐,第三杆十万魂幡即将再次被吸收一空,朱九心里不免涌上几多兴奋和期待!
突然!一枚绿色玉片从朱九腰间的储物袋里疾速飞出!
朱九猛然睁开双眼,如今朱九对身边的异动极为敏感,哪怕最细微的变化,也逃不出他的感知。
“传音玉简!”朱九暗呼。
只见传音玉简绿芒一闪,瞬间传出师父那沧桑浑厚的声音:“九儿,为师有事,暂时无法赶回,你要潜心修炼!记住,一日无自保之力,一日不得出山!这是师命!切记!切记!”
朱九听了玉简传音,霍然站起身,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自语道:“师父——,师父这是怎么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骤然袭上心头,朱九从师父的话里听出了不同寻常!
“一日无自保之力,一日不得出山!”这意味着什么,师父为什么要这么说?师父只说暂时,这暂时是多久?
思考着师父传来的话,朱九渐渐如坠冰窖,不寒而栗,暗道:“师父到底遇到了什么情况?”
朱九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回祭魂宗一看究竟,可是,他不能,莫说师父刚刚下了死命,就算他想出去,他也没有出去的手段。
时光还是不紧不慢地流淌着,它不会因为你的焦急而变快,也不会因为你的快乐而变慢,它就是它——时光。
随着时间推移,朱九从最初的震惊中逐渐恢复平静与理智。
他的心里响起一个苦涩的声音:“就算师父有什么事,你也帮不上任何忙,反而会拖累师父。”
这话很残酷,但很现实——,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朱九颓然而坐,仿佛周围的漆黑也失去了颜色,化作一片空白,就如他此刻的心境。
就这么坐着,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朱九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戾色,一挥衣袍的前摆,继续修炼!!
他的眼皮有些抖动,嘴唇抿的更紧,他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一日无自保之力,一日不得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