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还是黑影,月牙尚未完全褪去,军营中已传来杀伐声响,将宋银从睡梦中吵醒。
副帐外顿时出现几个轻铠士兵,将宋银从被窝里扯出来。
宋银睡醒才没多久,大脑还处于当机状态,直到被扯到整装待发的众人面前,才后知后觉地问道:“这是要干嘛?”
郁垚骑在雄骏的马背上,一身银色铠甲将他绝美的容颜衬得英姿勃发,入髻飞眉挑出几分霸气凛然,看得宋银又是小心脏狂跳。
立时有人牵马到宋银面前,宋银继续懵逼,“到底要干嘛?”
郁垚睨视着她,高冷地吐出两个字。
“上马,进山。”
“啊?”宋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进山?进啥山?进山干啥?打猎?”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显然已经完全睡醒,脑子也活络起来。
“咚咚咚”的声音不停地响在脑子里,她也不在意,哪怕被绑得严严实实,她也仰头,毫无怯懦地直视着郁垚,大有不听到交代绝不配合的架势。
郁垚眉间又蹙结云雪。
整装待发的重众人都有些心惊,这个臭女人又要干嘛啊?怎么那么多问题,跟着走不就好了吗?
“咚咚咚……”
宋银仰着脸,面无表情:“进啥山,进山干啥?”
郁垚眉间的云雪似有积压之势。
“咚咚咚……”
郁垚目光清冷,声音更冷,“上马。”
宋银心中打鼓,却依旧仰着头,面无表情,道:“进啥山,进山干啥?”
“咚咚咚……”
郁垚皱眉。
宋银见好就收,忙道:“我还没洗漱……”
周围士兵满头大汗,见郁垚点头,赶忙上前给宋银松绑。
宋银回到营帐中,放下帘子刷牙洗脸,却忍不住在心中嘀咕,进山到底是做什么?
好端端的,莫非有什么闲情逸致要进山打猎?
可打猎用得着背着铺盖带着行囊,怎么看都不安全。
更何况这年头,深山老林里什么东西都有,谁知道会不会遇到毒蛇猛兽,谁知道会不会遇到山体滑坡,有不是贝爷,也没有受过专门的野外求生训练,一不小心死在山沟沟里怎么办?
她在营帐里慢腾腾地洗漱,直到营帐外头的人都等得不耐烦了,才磨磨蹭蹭地出来。
郁垚骑在高头大马上,俯视着宋银,不过是个身量纤细的女子,却越发叫人难以忽视,也越发叫人好奇,这妇纤细骨架下是否还藏了别的本事。
他目光渐冷,早吩咐过部下,在山中若是有诡异之处,便是抗着他自己陷入危机的风险也要将她扼杀!
宋银被这目光看得脊背生寒,然而进山到底更叫她担心,总觉得该多做些准备。
她目光四顾,准备进山的人都牵着马,背着行囊,数了数大概有百来人,便心下了然。
她扛着众人的不耐,硬着头皮道:“你们都有行装,那我怎么办,难道你们想把我饿死在山中?”
“咚咚咚……”
又是一阵连绵的仇恨值提示音,众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变了,一个个咬牙切齿的,恨不能立马将她暴打一顿。
郁垚眯眼看她,目光更冷,那眼神,仿佛像胜券在握的猫瞅着爪子下的老鼠似的,戏谑又冷血。
宋银忍住心中涩意,道:“景将军若是愿意,领我到火头军处备些干粮如何?”
景之看了看郁垚,见郁垚微微点头,这才应下。
等宋银扛着包袱从厨房赶到军营边时,初升的日头跳出地平线,灿烂的红光斜照过来。
最前方骑着骏马的年轻将军勒马转身,侧影在朝阳的照射下,映在宋银的眼里,心里。
多年之后,若是有人问宋银,郁垚真正开始让她心动是什么时刻?
那宋银一定会回答,朝阳灿烂,云霞漫天,他勒马回头的瞬间。
那一瞬间,他英姿勃发,虽看不清面容,却仿若为她回头,等她许久。
而她心动,忍不住笑起来。
却不知,不经意间露出的笑脸,在朝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比云霞更耀眼,比朝阳更暖心。
而那人的心弦,也正撩~拨成暖暖的轻响,
冰封的心,似有松动。
宋银笑着飞奔上前,看到马背,故作高深地翻身上马,白衣翩然,当真耀眼,却惹得军汉们嘘声阵阵。
不会骑马?完全不是问题。
驯兽技能不是白点的,勉强能感受到马儿的心情,不干能惹怒骏马的事就行了,其余操作,完全不用担心。
军中马匹都受过训练,结队行走,更是稳如秋名山老司机。
跟着队伍走,距离步伐都保持一致,若不是担心骑马骑久了会变罗圈腿,说不定宋银还会沉迷这项运动呢。
旧阴山山脉细碎绵长,内部地势复杂,探究起来很不容易。
郁垚骑马在前,身旁斥候恭敬指路,只是行进速度越越来越慢,他眼中的慎重也渐渐浓郁。
宋银习惯了骑马,最初的兴奋也被无聊所代替,眼见周围士兵的面色都渐渐沉重,在进入山林之后就更没有笑闹打趣之声,便也隐隐察觉到了一点危险意味,当即警惕起来。
就知道进山没好事,看他们的样子,明显是要搞事情啊,不然好端端的进山干嘛?
一个个装备齐整,搞得就像要打仗似的,怪叫人害怕的。
正欲同身边士兵搭话,却见前头队伍慢下来,一个士兵打马跑来,道:“将军请姑娘上前。”
“哦。”宋银淡淡应道,学旁人动作,轻踢马腹,骏马便“嘚嘚嘚”地小跑起来。
宋银大惊,正担心操控不住骏马,却见两旁军汉都策马让道,很快宋银就赶上了郁垚。
在距离郁垚还有几米,身下的马儿便放缓了速度,在距离郁垚还有一个身位之时就停了下来,打了个响鼻。
郁垚身下的雄赳赳的大马嘶鸣一声,宋银身下的马竟不安地撩了下蹄子。
宋银能感觉到大马眼睛的骄傲和不屑,当即惊得睁大眼睛,暗自嘟囔:“还有这种操作?马也有等级差异?这马怕是要成精啊……”
郁垚等她嘟囔完,才伸出左手。
那只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掌中有薄薄的茧子,很好看。
他身旁一个轻铠骑兵取出铁链,锁住他的手腕。
宋银不解,这是干嘛?
然而每等她过多反应,郁垚已经闪电般出手,捉住她的手腕,而那骑兵动作也不慢,“卡塔”一声扣住了宋银的手腕。
郁垚松手,冷漠的脸不带丝毫情绪,目不斜视地直视前方。
只是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有些用力。
宋银一脸震惊地盯着自己的手,还没还没反应过来就多了个手铐?!
宋整个人都不好了,很想撒泼骂街,然而嘴唇瓮动又不知骂什么才解气,只是满脸不可置信地瞪着手腕上的镣铐,半晌才缓缓将目光移到郁垚的脸上,一字一顿,狠狠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有病吧!有病要治啊!仗着有钱任性有人霸道就欺负人吗?!”
压抑住的怒气终于爆发,宋银暴躁地拎着链子猛抖,锁链发出阵阵清脆响声,郁垚的手也被扯得不断地晃悠。
“咚,来自郁垚的仇恨值+11。”
“咚咚咚……”
然而郁垚的身形却稳如泰山,他漠然地转过来来,漠然道:“我若有毫毛之损,你万死莫辞。”
宋银气极,气得牙关发颤。
她猛然吸气,嘴唇瓮动,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断做着深呼吸,半晌才扭过头颅,冷笑连连,却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现在总算明白夜里郁垚无头无脑说的都什么了,不就是威胁她,不要想着逃跑也不要想着搞谋杀吗?
不就是想告诉她,她要是弄死了他,她自己也活不了么?
呵呵……
这代沟,这隔阂,这三观,这被害妄想症。
宋银忍不住冷笑,心中却悲戚。
自己果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思维果然和这个世界的人不在一个频道,至少自己从来不会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就怀疑别人要暗杀自己吧?
欸?
宋银忽而一惊,好像自己有怀疑过那群小流氓会夜里来偷袭哎……
然而想到这里,她便更悲戚了,心中愁苦,是不是我也要变成这种人了?
却根本没发现,自己的想法已经跑偏了,自己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