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信昂你的百年之前，我们整整痛恨你了四百年……其实，有时候，仇恨才是最大的信昂，当我们所有人扭成一股绳，发誓要毁灭邪恶神灵庇护的万恶妖国时，女王陛下，却突然在一天，说我们要信昂毁掉魔兽联盟的那位邪神……那一刻，我们的信昂崩溃了，我们的理念坍塌了……”

梵妮的声音幽幽传来，充满了迷惘与怨怼，林小妖看着这位美丽的少女，眼睛中露出了怜悯的神情，从小到大，看多了妖怪镇坑蒙拐骗的他，自然知道，支持一个人的毕生理念突然崩溃是多么茫然和无助的事情。

如果自己不是坚信自己是妖怪山的唯一练妖师，自己能有这么大的恒心，在那个冰冷的妖怪山，偷偷摸摸一日复一日的苦练驯化妖兽的技能么？

虽然到后来，自己混成了莫名其妙的什么妖神之子，还有更声名显赫却奢侈糜烂的刹帝利十二世子，又成为了神之寄体的师美丽女皇南宫三巨头，但林小妖还是在心里面怀念着，在妖怪山那些普通而平凡的日子。

辛辛苦苦巡山打扫妖界碑，去妖怪镇帮着贩卖纪念品挣钱，扳着指头数着银币和铜板，买回粮食和香油，为添置的每一件新衣都要谋划良久，看着大师鞋子上的破洞脸上在笑，心头却在发苦……

梵妮看着这位妖神之子脸上缓缓流下的眼泪，心中竟然莫名其妙的一痛，她轻声的问道：“你怎么了？”

林小妖回过头去，伸手抹去了泪水，轻轻道：“我最亲的亲人，也有着像你们一样坚定的理念，甚至也像你们一样，为了他的理念，他毅然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他和理念和你们的理念虽然不同，但是却是一样的执着，一样的……刻骨铭心。”

“是啊，大家都看到，我们是冰岛的背叛者，但谁又知道，是冰岛先背叛了我们。”梵妮抬头看着夜空下的繁星点点，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道：“不管怎么样，再也回不去了……”

林小妖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梵妮却突然看着他，轻声道：“以后你要去冰岛的话，能帮我去找一个人吗？”

“找谁？”林小妖问道。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甚至都已经记不清楚他长什么模样，只知道，有一次我去香港码头时，他正在一艘远方驶来的船上指挥靠岸，他看到了我，大声问候，他显然不知道我的身份，大概是第一次来香港，他笑着问我是不是孤单一个人……”梵妮侧着脸，陷入了一份淡淡的回忆当中。

“我说是，他就站在船帮上，大声说他也是一个人，要我做他的女人！”梵妮的脸上露出了点点的红晕，在雪夜之中，美得惊人。

“我叫他把船桅换成黄金的，船帆换成丝绸的，船舱里要堆满玫瑰和香精，才答应做他的女人……他在夕阳下哈哈大笑，说要用国王做车夫，黄金打造马车，用丝绸做成鲜花，才来迎娶我……”梵妮轻轻道：“这么多年，他是谁，我早已忘记了，可是现在，我突然很想找到他问上一句，如果现在，他是不是还愿意娶我？”

林小妖看着这位美丽的少女，轻声道：“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水手调笑一个过路的美丽少女的故事，让你念念不忘的，不是那位水手，而是那个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的香港……你不是想要一个曾经的水手娶你，而是想嫁给一个可以让你留在冰岛的男人，来躲避现在的一切。”

梵妮定定的看着他，“是么？”

“我离开妖怪山时，也和你一样，迷惘而无助……别人都只看到我神之寄体的风光，却没有人想到过，我是一个刚失去了父亲，又离开了家的孩子。”林小妖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没有一个水手调戏过我，但在妖怪山时，却有一个女生，和我吵过架，用鞭子抽过我……那份记忆，也和你的那份一样，永远珍藏在了我的心中……”

梵妮看着林小妖，眼光渐渐温柔起来，轻声道：“那个用鞭子抽你的女生，你找到她了吗？”

林小妖看着这个少女，摇了摇头，道：“就和你想找的那个调笑你的水手一样，我永远也找不到她了……那个女孩子，就和你的水手一样，只是我们怀念最难忘的一个地方具体的代表……真的找到了，也许，反而破坏了心中的美好。”

梵妮轻轻叹息了一声，“是啊，真的找到了，他也许已经不在夕阳下，而是在酒馆中，在赌场里……或者他早已经忘记了我，娶妻生子，孩子都很大了。”

林小妖不由自主的握住了梵妮的一只手，轻声道：“他或者已经娶妻生子，但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在香港美丽的夕阳下，他曾经与一个美丽的少女，大声的调笑，那种欢乐，将会永远被他所铭记，每当想起，便露出会心笑容，他的妻子永远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这个笑容，永远都只属于你一个人。”

梵妮的眼泪一颗颗的跌落下来，她轻声道：“我……再也回不去了，是么？”

林小妖沉默了一下，才道：“刚才，是女王陛下，叫我去救的你。”

“我知道。”梵妮的泪不停的流着，“我就是知道是女王陛下，叫你救我回来的，我才知道，我再也回不去冰岛和香港了……如果不是她救的我，我还可以回去，改头换面继续反抗她和汐凉，但现在……我有什么理由再和她们作对？”

“你不是没有理由，而是不愿意。”林小妖看着这个痛哭的女子，轻声道：“因为你知道，她像妈妈一样的爱你，而你也一样，像爱妈妈一样爱着她，你舍不得离开冰岛和香港，就是因为，你舍不得离开她。”

梵妮终于嚎啕大哭起来，抱着林小妖痛哭失声，林小妖轻轻拥着她，心中却是充满了悲悯，一如自己去妖怪镇上跟着小流氓学坏时，不错大王揪回自己来时的痛心疾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