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子骥四处看了一眼,知道今天自己已经当众输了这场官司,依着父亲那说一不二的脾气,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定然也是做得出来的。
当着这么多人叫自己去衣受杖可实在是太没有面子了,万一叫青芷知道了,说不定她会怎么笑话自己呢。
龙子骥只得把头低下来,闷声道:“那孩儿我就先把这棍子给存下来吧。”
“好。”龙瑾一点头,“那就是说,你肯正式拜杨先生为师了?杨先生,即日起,我就将我儿子交给你了,你来悉心教导他,只要他有不听话的地方,你便立时将这二十杖打到他身上去,如此可好?”
杨母还想开口,杨雨清已经一把按了母亲的手,道:“既然大人您今天已经说在这里了,那我便收了他这个学子,今后定然会悉心教导令郎的。”
“嗯,”龙瑾清意地点了点头。
“子骥,还不快点过来给杨老师行礼?”
龙子骥还想继续耍倔,看到父亲冷冰冰的眼锋削过来,还是逼不得已地给杨雨清行了个礼:“杨先生,请受学生一拜。”
杨母这才满意地一笑,冲着堂上坐着的龙瑾一行礼道:“这位老爷处事公正,您这儿子交给我们家儿子只管放一百个心,我儿子肯定会好好教导他的。”
龙瑾微微一笑,从堂上走了下去,身后一干侍卫也赶快跟上。
龙子骥横了杨雨清一眼,也快步跟上前去。
这一边杨母替儿子打赢了官司,又帮儿子赢回了山长的职位,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也将儿子的手一扯,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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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里,龙瑾淡然抿了一口茶,忍不住“扑哧”一笑,慢声道:“臭小子,天天仗着有他皇祖母撑腰,连孤家也说不得他管不得他的,如今出了京城,看看哪一个还护着他,可该叫他好好吃一吃亏了。”
刀疤刘试探着问道:“摄政王,难不成您真要把小王爷留在这里,随着那个山长读书吗?”
“不是他自己不肯走的吗?”龙瑾把眼睛一斜“孤家膝下单薄,偏他又是个长子,自幼养在太后身边,被惯得这么无法无天的。今日里难得叫他吃了个瘪。
既然他不肯回京,那也不能总是这么闲呆着,找个书院叫他读点书也是好的。太后那里我只说是少骥出门求学去了,你们也都给我加点仔细,万一太后问起来,哪个也不要说漏了嘴!”
“属下明白。”刀疤刘想了想,还是感觉不妥“只是臣害怕万一有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小王爷在这里,会对小王爷他不利啊。”
这倒是个问题,龙瑾想了一下,道:“那就一定要把他的身份保密,在这里,他就是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暗地里叫这些侍卫们多加几个小心就好。”
“是,摄政王。”
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龙瑾示意刀疤刘把门打开。
龙子骥走进来,先恭敬地给父亲行了个礼:“儿臣拜见父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龙瑾道。
“谢父王。”龙子骥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这才小声道“父王能够亲自来接儿臣,儿臣非常感动,不知道之前和父王提的那件事,您肯不肯答应儿臣……”
“还是为了那个周青芷吗?”龙瑾瞟了儿子一眼,冷声道:
“你身为小王爷,但凡家事国事天下事,没有一件能够叫你上心的,偏偏是那个周姓的小女子,就能叫你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在宫里闹成那样我不许了你,你便演了离家出走这一出儿来,这是一位小王爷该做的事情吗?”
说到周青芷,龙子骥是绝对不肯让步的:“父王,儿臣自幼与青芷姑娘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也一心属意于我,如今您一声不响地要把她送给胶南侯,儿臣就是不服!”
“不服你还能怎地?”龙瑾将手往椅子上重重一拍,气得眉毛倒竖。
“在宫里,你有你皇祖母一味护着,孤说不得你,也打不得你,如今是在宫外,你还想怎么个闹法?”
龙子骥咬着嘴唇不再开口。
龙瑾道:“龙子骥,孤现在给你两条路走,一条路就是乖乖地随孤回宫,往后这周青芷的事情,你一个字也不要再和孤提了。另一条路,你从明日起,就给那个杨先生当学子去,以事师之礼奉他,他哪怕是打你骂你,你也不许给我忤逆!”
“父王,你就当真不能把青芷给……”
“不能!”龙瑾一瞪眼睛,答得斩钉截铁。
龙子骥低着头想了半天,从齿缝里绷出一句话来:“只要青芷不回来,儿臣断然不会回去的。”
“好!”龙瑾一拍椅子站起来“好你一个龙子骥,为了一个周青芷,我就看你一辈子不回宫,刘海!”
“属下到!”刀疤刘躬身一礼。
龙瑾道:“明日,你们就监管小王爷到那青竹书院里,随着那个姓杨的先生读书去。其间你们只负责从远处保护他,却不能在近处服侍他,更不能叫他与那位杨先生无礼顶撞。
我倒要看看,我们的小王爷是不是真的这么有骨气,哪怕在民间叫一个穷秀才调理着,也不主动回宫!”
话一说完,龙瑾将袖子一甩,自顾自出了门。
龙子骥在原地跪了半晌,这才默默地站了起来,嘟着嘴小声道:“难道答应将青芷带回来就有这么难吗?怎么连这件事都不肯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