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母板了脸：“雨清啊，不是娘说你，作人得有器量。之前他杨老三杨老四是对咱们不好，说到底不还是因为穷给闹得？如今你过得好了，日子比他们强了，你就得拿出更大的器量来，该帮衬着就得帮衬一把。圣人都说了，君子不记旧恶。亏你还是个读圣贤书的人呢，只管一味地小心眼儿。”

杨雨清低头一笑：“娘，我这一回收了二十几个孩子呢，也不是单收了他们家小三子一个，算得上是对他们家一视同仁而已，往后只要他们不找咱们的麻烦，咱们也不会刻薄他们，可是这样的亲戚我还是不想多和他们打交道。”

杨母还想开口再说话，玉兰赶快在一旁接了话道：“相公说得不错，可是这三婶娘到底算是咱们个长辈，人家把鸡蛋都送到门上来了，又是诚心诚意来道谢，咱们拒不收人家的礼物自然是不好的。虽然说是之前有过一些不愉快，但是说到底也是一分血脉，该维持还是维持的好。”

杨母笑着拍了拍玉兰的手背：“看看，还是我们家玉兰知礼，今天你三婶娘送了一篮子鸡蛋来，咱们也不叫她白送，临走的时侯啊，玉兰还特地给了她一匹上好的布料，你三婶娘可高兴了呢。”

看着这“婆媳”二人一唱一合的，杨雨清突然有一种奇特的幸福感，低头看了一眼玉兰的肚子。轻声问道：“最近可叫郎中过来看过了？如今这都几个月了？该吃的补品可得跟上，这鸡蛋，肉类什么的别心痛，养好了身子要紧。”

不等玉兰说话，杨母就愉快地笑出声来，照着玉兰的肚子上轻轻抚了两下：“那还用你说？娘啊，可比你操心着呢，这可是咱们老杨家的金孙呢。”

玉兰的脸色一红，眼底浮出一丝尴尬，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出声。

杨雨清笑了：“是啊，这孩子铁定是姓杨的啊！”

说完，杨雨清冲着玉兰善意地一笑，玉兰看了他一眼，眼底浮出一丝感激。

书院里再怎么说也没有家里舒服，晚上杨雨清叫青儿烧了一大锅热水，关上房门开始洗澡，杨母从里屋走出来，看见杨雨清在解头发吓得啊哟一声，拍着胸脯嚷道：“你这孩子，怎么在我房里洗澡，我还以为是玉兰在这儿呢。”

杨雨清笑了，把胸口那个裹得死紧的白布解开，舒服地往水里一坐：“我就是故意在你房里洗呢，免得娘你太投入了，忘了事情的真相。”

杨母愣了半晌，走过来，一边拿起帕子给杨雨清擦背，一边轻声道：“雨清，说真的，娘有的时侯真的恍惚了，只觉得吧，你生下来就是个男孩子，本来就该着娶了玉兰生下个孩子，然后咱们一家人就这么和和美美的在一起过一辈子。”

杨雨清撩着水不说话。

杨母又道：“雨清，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天意啊？这玉兰一进门吧，我就喜欢她喜欢得不行，刚好她也与我对脾气。平日里左邻右舍的，哪一家的婆婆儿媳不拌嘴的？可是你看看玉兰，几时和我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我就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她，不管怎么着都挑不出她一分错处来，你说这样的缘份该有多好？”

杨雨清看了母亲一眼：“娘，你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个啊？”

杨母一边帮她擦洗胳膊，一边道：“雨清啊，今儿个你叫青儿把那十两银子还给玉兰，是不是还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娘，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杨母瞥了她一眼“你把钱给了青儿，青儿哪儿敢去还？就把银子给了我，叫我给少奶奶，还把你说的话也给我学了一遍。雨清啊，你告诉娘实话，是不是你这心里还对玉兰存着别的想法？是不是根本不打算和人家长久过下去？”

杨雨清没有说话，抖了抖胸，雪白的两大坨在水中一阵激荡。

“娘，你看见了吗？就冲我这样，我能和人家过一辈子吗？这个事儿早晚得穿帮。”

杨母盯着她的眼睛仔细看了看：“雨清，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杨雨清一脸莫名其妙：“娘，你怎么突然说这个话？我这平日里管教书院的事儿都忙得要死，哪里会存这样的心思？我是真心怕耽误了人家玉兰！”

“果真没有吗？”杨母还有是有些狐疑“你若是真的有了喜欢的人了，就不妨直接告诉娘。娘也年轻过，也知道这女孩子到了你这个年纪，有这么点心思也正常。”

“算了吧，娘，我算是看透了。”杨雨清一声苦笑，用水往自己的脸上扑了扑。

“在这个时代，女人们过得当真是艰辛，玉兰这样的千金大小姐为什么肯下嫁到咱们家里来？还不是为了个名节？这种年月，女人就得裹着小脚三从四德，一点儿人身自由都没有，更加谈不上有人权，在这个时代当女人，真是太辛苦了。我啊，还是乖乖地当我的男人好，我这都打定主意当男人了，还会再对男人动心思吗？”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杨母又问了一句。

“千真万确！”杨雨清答得十分肯定“我之所以说那样的话，其实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玉兰，娘，我到底不是个男的，这有些事儿，我也办不了啊,总不能叫人家一辈子守活寡是不是？”

“年纪不大，你知道的还不少！”

杨母照着杨雨清的胳膊上就是一巴掌，想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

“对于女人来说，其实那个事儿没有那么重要……”

“嗯，希望是吧。”

杨雨清知道现在杨母心里热乎着玉兰和她的孩子，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由母亲帮着给身上好好洗了洗。裹了一块巾帕从浴盆里站了起来。

月色越过窗台将妆台上也镀上了一层银白。

将如墨般的长发披散在雪白的肩头上，杨雨清对着镜子默默地梳理着发梢。

镜子里的女孩子有一张清秀耐看的脸，眉毛略重，嘴唇也饱满，小巧挺直的鼻梁叫她看上去有了几分英气。这样的姿容，若是扮了女装，那定然是个可以惊艳众人的美人儿，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