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雨清的从五品官帽在一堆文案中冒出个尖儿来,一旁的同知王信上前道:“杨大人您忙着呢?属下想要请问一句,张大人的事qing,咱们府里该是怎么办才好呢?”
杨雨清一怔,这才从一堆文书中抬起头来:“张大人的事qing通知他的家人了吗?”
王信道:“已经叫下面的人去说了,只是听说张夫人从张大人染病开始就先带着家人回了老家,现在听说张大人出了事,只叫了两个小厮过来收尸入敛,原想着,怎么着也得叫张大人魂归故里入土为安吧,可是这天气也实在是太热了,怕是这尸首一上lu,疫气又传播民,反倒会招下别的事qing来。所以想请杨大人示下。”
王信为本州同知,本为从五品。按说与杨雨清平阶,可是杨雨清毕竟是京官又是亲奉圣谕代理知州一职的,所以所有的事qing,王信都要一一向杨雨清禀告。
杨雨清想了一会,向着王信拱手一礼道:“那么依着王大人您的意si呢?”
王信笑了:“此时杨大人您是知州,一切由您说了算。”
这明显是在踢足球,杨雨清低头想了一会儿道:“既然如此就叫那两位家人将张大人的尸体就地火化,带着骨灰早日返乡吧。”
“是。”王信拱手一礼正要退下。
杨雨清突然又道:“王大人,您在南湘已经这么久了,这里年年都遭水患吗?”
王信皱了皱眉:“南湘这地方chao湿得很,一年四季雨水都多,地势又低,往年也颇多水患,只是今年上游的降雨大了点,所以这才连累了南湘。”
杨雨清皱了皱眉头:“往前咱们官府可曾想过兴修水利?将河道加深加宽方便泄洪吗?”
王信道:“往年倒是也修过,但是一来民力不足,二来年年修年年冲,河道倒是加宽了不少,只是这洪水却一直没有治住,所以南湘一yu水患便是眼前这个样子了。”
杨雨清低下头默默地沉si起来。
“那杨大人先忙着?本官先去chu理张大人的事qing?”
“有劳王大人了。”
王信出了衙门,张府来的那两个家院便迎了上来,眼巴巴地道:“王大人,适才那位新知州大人是怎么说的?我家大人的尸首可叫我们动吗?”
王信干咳一声,把那两个家院引到一边,先叹了一口气:“唉,要说只能说是咱们张大人实在是太尽职了,前阵子疫qing那么重,他非得亲临疫区为灾民们想办法,此时自己得了疫病暴亡,可敬可叹,可惜可悲啊……”
回头往着府衙里看了一眼,确定四下里没有杨雨清的人,这才又开口:“可是话说回来,张大人到底是得疫症死的,前阵子疫症闹得太凶,他这一死,现在的这位杨大人就叫人将那院墙宅子都用砖头封着了,意si就是把杨大人就地封在那旧宅里面就算是安葬了……”
“啊哟,那可不行!”年长一点的家院立时就急了“古人都讲个入土为安,张大人的尸首就这么往那空屋子里一扔,可不就算是暴尸了?这可万万不成啊!”
王信叹了一口气:“哎,要说这个杨大人年纪轻轻的,他也是,心怎么就能这么狠呢?唉,我在里面是好说歹说啊,杨大人这才同意叫你们进去给张大人收尸,不过这话可得说在头里啊,张大人是得了疫症没的,所以这尸首你们不能原样带走,只能是就地火化!”
“行,只要叫张大人得以入土为安就好,我们谢过王大人您了!”那两名家院千恩万谢地去给张之道收尸去了。
张府那间宅子里。
两位家人刚在墙上扒出个洞,里面冲天的尸臭就冲了出来。
张之道停尸已经有数日,南湘气侯闷热湿chao,一具尸首已经紫涨腐臭,下人们用烈酒泼身,又用手帕掩住口鼻,这才敢走到跟前,只见张之道倒在g上,双目暴突,一双手还在死死地抓着那件官服。
众人拉不开他的手,只得将那官服一起用火给烧了,这才带着他的骨灰回乡。
余下的几日,杨雨清天天领着小琴在河边遛达着看河道。
和王信说得一样,南湘这个地方果然是穷得很。
土壤沾xing也不好沙子含量大,河堤年年修,年年塌,上游一下雨便把大量的泥沙带到下游来,到了南湘这一chu低地,水速放缓,把泥沙给留在了河底,第二年,再涨水,就又漫了上来,再把堤给冲垮了,然后再接着淹。
往年张之道在的时侯,借着这修堤的机会也敛了不少财,可是这第一年修一年淹,第二年修,第二年接着淹,没过几年,上面也不想给他们拨款了,所以这河道干脆也就没有人修了。
于是南湘这个地方越来越穷,人口也越来越少。
杨雨清在河堤上转了几天,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重修河道!”
王信早几天就看出来杨雨清是一直在翻看前几年修堤的记录,已经打量出来她想要干什么。
所以这几天根本就不发表意见,这个河道若是好修的,能叫南湘年年被淹吗?你若是想修只管修去?想要修堤的银子,你自己管上头要去,到时你只要记得,等银子下来了,可别全数都装在自己口袋里,给我们下面这些官员们每一个都留一口便好。
可是当杨雨清的修堤方案往桌子上一拍,倒是叫所有人都惊呆了。
杨大人这个整改水利的方案也太奇葩了吧?
第一步,先要把以往用以泄洪的分支河道全都给堵上!
好嘛!兴修水利,不通先堵,你小子有才。
再看第二步把主河道收窄!
啊哟喂,这是人干的事儿吗?这本来就泄洪不利了,您还要收河道?这河道一窄,水往哪儿liu?这不还得往城里灌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