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擦——!”桌上的杯盏顷刻间化成碎片,顾茗音不止是愤怒,还有痛心。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呀?”馆主冲了进来,看到他滴血的手,眼皮大跳,翻箱倒柜找药,“好好的自残做什么?到时候魅姐见了,又要不高兴了。”
“馆主,有件事茗音要问您。”
“问。”
“关于我的身世。”
馆主怔然,包扎的手一顿:“此事我无权告诉你。”
“谁有权力?”他面色冷漠。
龚馆主面色也是一寒:“你别以为你有魅姐罩着,我就不敢罚你,做好你的事,不该问的,别问。”
顾茗音竟是反问:“你心虚了?”
“啪!”龚馆主一耳光打上去,顿时顾茗音嫩白的脸上出了五个手指印。
这一打,连带着伤药和纱布都飞出去了,龚馆主怒道,“谁给你的胆子?现在有魅姐宠你,你就敢给我甩脸子?”
顾茗音倔强地与他对视一眼,但也只是一瞬。
平日里顾茗音任人欺负,性子软绵绵的,但今日怎么这般倔强了?龚翊岚现在打他不得,打破相了,魅姐必然找他问罪,但这么多年作威作福惯了,他怎能被一个小倌骑在头上?
“去给我在拆房里跪着,好好反省!”
“是。”顾茗音握紧双拳,纵使卑如蝼蚁,他也不想离开这里……因为倚红楼门前的彩旗,飘扬如故。
龚馆主面色难看,对那些扒墙根的小倌们低吼:“看什么看?都散了散了!”
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四月二十三,这座古老的帝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在漂浮的云层之下,岿然不动,但又有谁知道,有一些年轻人,为帝都子民付出了什么?
苑夙绯,苑家少主的死,换来的只是郡主郡王的头衔,而夏侯家却同样得到了,感觉挺讽刺的不是吗?
紫月和百里颢辰乘着宽敞的马车,往苏府驶去。
苏府百年世家,四处透出古朴气息。燕子飞檐,木雕、石雕、砖雕沉稳中带着贵气。四开的朱红大门前,停着一辆黑青两色的马车,一男一女搀扶着走出,门楣上高悬苏府二字,飘逸逍遥。
百里颢辰接过下人撑来油纸伞,替她挡雨。
“是辰王和娄小姐来了?我这就去禀报少主。”苏府管家赶紧下了台阶,亲自迎接,将二人迎到大堂。
伞收好,二人走进大堂,约莫站了几分钟,远远地,看到苏府少主苏子熙冒雨前来,身后一道湖蓝色的身影竟是比他先进来。
“颢辰哥哥,紫月,你们来了,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快去劝劝我爹吧!我哥已经……”苏湘儿急急的声音突然被打断。
“湘儿!”苏子熙刚刚踏进门槛,就听到三妹在乱说,赶忙制止,面对紫月和百里颢辰时,立刻换上一副恰到好处的笑意,将他们邀请坐下后,问道,“辰王,娄小姐,不知两位来此处是有何要事?”
辰王问:“洛云呢?”
苏子熙的长相与苏洛云并不怎么像,他遗传了他的父亲更多一些,他礼貌地回答:“他不在府上,去了南州别院。两位如若想要见他,怕是要再等上几天。”
紫月瞧见苏湘儿咬唇,却不敢多说。
辰王冷淡疏离地问:“没关系,本王想去看看狐狸。”
苏子熙愣神片刻,似有难为之处。
紫月问:“难道这也不行?”
苏子熙轻轻按住湘儿,对二人说:“洛云他,他把狐狸一并带去南州了。你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苏子熙这个人,紫月不讨厌,却喜欢不起来。
才一夜不见,苏洛云就离开了?连夜走吗?苑夙绯才刚刚过世,出殡之日都在三日后。紫月心中不禁狐疑。
辰王道:“那,那我,等告辞。”
“我送您。”苏子熙礼数周道地把他们送走,直到亲眼看见马车离去后,才松了口气,苏湘儿骂道:“大哥,你为什么说谎?”
他斥责道:“苏府的事,不容外人掺和。”
马车咕噜咕噜地行驶着,车内格外宽敞,雕花桌椅,点心水果样样齐全,睡在里面都不觉得累。
紫月幽幽地道:“他在骗我们。”
百里颢辰沉声说:“刚刚在大堂里,我联系了小狐狸,它说昨夜它主人一回家,就被叫到宗祠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宗祠?”紫月眉毛一跳。
娄家的宗祠,每年三次祭祀。据说,她过继给舅父时,也是在宗祠内进行的,只是当时她只是个婴儿,不记得了。
“可能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百里颢辰说。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家吧。”
“吁——!”马车戛然而止,紫月二人惊得立刻坐直,肌肉紧绷,马蹄高扬,要不是车夫技术好,那马下之人,可能真就被踩死了!
“颢辰哥哥!”苏湘儿的声音!
紫月心头一震,拉开车帘,将一水的湖蓝色,不是苏湘儿是谁?紫月将那丫头拉上了车,责骂道:“你这丫头不怕死吗?马车这么快,你也敢拦。”
苏湘儿小脸通红,像是跑得,也像是吓得,瞥了眼坐在对面的百里颢辰,咬咬唇,再是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我二哥让我把这东西交给你。”
紫月心里慌了下神,湘儿这丫头,是不是喜欢颢辰?接过信封,看到信封上的字时,立时浑身一颤,心中疼痛难当,上面的字迹正是苑夙绯的,而这字竟是写得那么悲怆、孤注一掷……和平日里的他,截然不同。
上书:美人月亲启——苑夙绯
紫月想将信封拆开阅读,谁料一只大手覆来,“别看,这里不安全,回家去。”家?紫月一僵,拍拍百里颢辰的手,“好,我们回家。”
“湘儿,你二哥到底怎么了?”
苏湘儿噘着嘴巴,委屈极了,经过颢辰的安慰,她终于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这事还是要从青华宫回来那晚说起。”
紫月和百里颢辰同时一愣,那不是他们去地宫那天吗?
“我醒来后,和二哥在马车上,当时已经出城,四长老让我们待三日,二哥却打晕了他,一人跑回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