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走了?”顾行远语气有些不悦,心里升起一丝怒气来。
“我没力气走了,而且脚踝被刺划了。”书若低声地辩解,声音里带了一丝委屈。
“咳咳,”她又捂着嘴咳了咳,苍白的脸上还带着病容。
咳得难受了,她眼睛红了红,浸出了两滴生理性的泪水来,抬起眼时眸子里闪着晶莹的水色。
顾行远视线朝下看过去,果然望见女孩子露出的洁白纤细脚踝上,被刺划出的两道细线一样的口子。
那么小的划痕,如今已经在山间田地里打滚一年多的顾行远是完全不在意的。
当然,那是在他自己已经被磋磨得皮糙肉厚的身上!
放在看起来柔弱的女孩子脚踝上,却格外地醒目。
小巧白皙的脚踝上那两道划痕,就像上号羊脂玉上的污点,格外叫人不爽。
“咳咳,咳咳”书若小心地握着拳头,又继续咳了咳,咳得一张俏丽的小脸难受得通红。
顾行远的眉毛纠结得仿佛一条毛毛虫。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快步走到了书若面前,蹲下,将背部留给她。
“上来!”
“你、你要背我吗?”书若又惊又喜,惊呼道。
“别废话,在多说一句,我就重新去背柴火了。”顾行远的声音有些沉,带了一丝怒气。
就是不知道那丝怒气,是对书若,还是对自己的了!
书若再不出声了,纤细的一双小手搭上了顾行远的肩头,上前乖巧地伏在青年宽广安全的背上。
身体接触时,顾行远有片刻的僵硬,很快就恢复了冷静,稳稳地背着人站起来。
这条路,顾行远似乎很是熟悉,走得又快又稳。
在他看不见的背上,温婉动人的姑娘嘴角浮现出了笑容。
救命恩人不说自己的名字又怎样,她已经知道了!
从原主的记忆里,书若知道了顾行远的名字,以及身份。
一年前,高家村来了一个据说家庭成分非常“恶劣”的城里人。
来的时候,还是被人端着枪亲自押送过来的。
押送的人给村长等领导打了招呼之后就走了,而被押送的人就留在了他们高家村。
上面的意思是要村里的人对他特别“照顾”、多多磨练、还要看着他不能让他跑掉。
这个时候,家庭出身很重要!
像高家村里的本土农民,祖宗几代越穷成分越好,越能有话语权;城里来的知青地位稍次,相当于给村里人免费打工的,但是也能和村里人打成一团;而最被人看不起的,就是祖上当过地主的成分不好的村民——
处在高家村歧视链最低端的,自然就是上面流放下来受苦的,他们就像是没有口头说明的某种犯人,思想不好,成分不好,人人避而远之。
这样特殊的人,高家村只有一个,他的名字,叫做顾行远。
他的父母家人,便是那一场思想文化大运动中,被人人喊着口号要打倒的那群人当中的佼佼者,目前还在劳改监禁中。
总之,顾行远和村民或者知青们都不一样,是成分最不好、人人喊打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