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用膳吃的也差不多了,钟彦瞧了眼身侧的萧谨言与靳公子,看他们都放下了碗筷,赶忙笑着挥手,让仆人斟酒。
“世子爷,靳公子,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海涵。”
萧谨言淡雅一笑,“尚书大人的招待很是周到,无需客气。”
太过周到,便是有问题了。
钟彦笑着点点头,却没听到靳公子有所回应,询问的目光不禁看向端着酒盏还在饮酒的靳公子。
“不知道,靳公子怎样?”询问的话语倒是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
堂堂的朝廷命官,对一届小小商人小心翼翼,此话若是传了出去,也是贻笑大方。
不过,如今的的世道,有钱的是大爷,看来在官场上也是如此。
“诚如世子爷所说,尚书大人招待的十分周到,在下承情了。”
寒暄过后,笑着将酒盏放在桌面上,挑眉看向欲言又止的钟彦,靳公子心中冷笑一声,面上的神色却是纹丝不动。
“在下看尚书大人欲言又止的,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听靳公子率先开口,钟彦双眸一亮,眼底燃起了希望,张了张嘴,终是狠下了心。
“是这样,本官听说,秋大人和吾儿,将六部的账本送到了文府之中,不知……”
小心翼翼望向面露淡笑的靳公子,“不知道这几日账簿追查的如何了?”
询问账本之事,钟锦绣早已猜到了,没想到她这个父亲如此着急,竟会问靳公子,而不是亲自去问钟锦绣,不过,这也正说明,钟彦并不信任她这个女儿。
当父亲的却不相信女儿,着实有些讽刺。
若有所思的玩弄着酒盏,场面不禁冷了下来,就连云姨娘也是望眼欲穿的看着靳公子,钟锦良淡然的神色,倒像是对此事兴致缺缺。
钟锦良一心都在萧谨言的身上,这种事情,她自是不会有兴趣。
寂静的场面消耗着钟彦的耐心,就在钟彦快要忍不住开口的时候,靳公子蓦然露出一抹笑容。
“尚书大人,账簿的事情,每日都有人向令郎禀报,您问我,不如亲口询问令郎来的好。”
笑意盎然的看向钟彦,靳公子从身旁凳子上拿起折扇,低头把玩着。
“您是吏部尚书,令郎只是吏部侍郎,于公于私,您过问此事,令郎都会告知于您的才对。”
“本官……”
未等钟彦说完,靳公子又接着说道:“再者,账本虽在文府,在下也只是提供人手,账簿之中的秘密向来是由秋侍郎和钟侍郎亲自监管,就连在下,也从未见过那些账簿长得是何模样。”
推拒的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恍如煞有其事一般。
坐在一旁的萧谨言不禁低头,唇畔浮现若有若无的浅笑。
闻言,钟彦不禁有些着急,“您就当真没听过他们说过账簿的事情?哪怕是一些也好。”
靳公子苦笑着摇头,接连叹息,深情颇为无奈。
“尚书大人,这当秋大人和钟侍郎会将账册送到文府,乃是钟二小姐所应允。
“钟二小姐和钟侍郎素来兄妹情深,钟侍郎的请求钟二小姐又怎会不应允?谁知,这刚应允下来,人便病倒了,文府偌大的家业还牵扯到六部之事,钟二小姐放心不下,这才托付给在下。”
一番话说完,靳公子又是接连苦笑,看似卑微的眼神看向钟彦。
“六部是什么地方,乃是朝廷的军机要地,在下只是一介小小商人,若非是逼不得已,怎会掺和到这趟浑水之中?”
“好在卧病在场的钟二小姐,连日来病情稍有起色。”
说话之时,靳公子松了口气,如释重负一般。
“待钟二小姐痊愈之后,在下便不用插手文府之事了,乐的一身轻松。”
眼角余光瞥向状似如释重负的靳公子,萧谨言眸底浮现笑意,用酒盏遮掩,方能让旁人不察觉唇畔的笑意。
今日来尚书府当真是来对了,这女人还能让他看到多少面目?
见钟彦频频蹙眉,显然是信了这番话。
“尚书大人,在下以为,账簿之事,您需问令郎,在下在文府内,也只是处理各间铺子,至于文府内的护卫,那全是明峰,明远,明秀的职责所在,在下素来不过问。”
将所有事情推得一干二净,言外之意便是,在下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有事还请去问令郎钟振逸。
钟彦若有所思的坐在主位之上,神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瞥见钟彦沉下来的脸色,萧谨言徐徐起身,眸光诚然望向他。
“天色不早了,巡防营内还有些事情需处理,就不多叨扰了。”
“在下也要回府了,这半日的账本还未看,明日还有与各掌柜的商议事情。”
靳公子紧随其后,不想在这压抑的尚书府再呆上片刻。
两人要离开,钟彦赶忙起身送客。
在将人送出尚书府时,钟彦却叫住了萧谨言的步伐。
晦暗不明的眼眸望向萧谨言,“敢问世子爷,不知道最近萧二爷可在忙什么?”
萧慎行是工部侍郎,更是三皇子一党的人。
此次整顿六部,萧慎行必定牵涉其中,而在萧慎行的背后,更是振国侯府和萧谨言。
在这番话说出口的那一刹那,深眸倏然蒙上了一层冰霜,看向钟彦的神色也更为冰冷。
四目相对许久,萧谨言对钟彦拱手,“今日还是多谢尚书大人款待,三弟的事情就不劳大人烦心了,他的造化如何,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与我和振国侯府全无关系。”
“告辞。”
低沉嗓音吐出两个字,萧谨言转身上了马车。
就在转身之际,深沉的面容更显冰冷,周围的氛围也有些迫人。
看着萧谨言上马车的背影,靳公子对神色黯然的钟彦也拱手相谢,“那么尚书大人,后会有期,钟老夫人的情形我定会如实告诉钟二小姐。”
站在尚书府门前,望着马车缓缓离去的钟彦,沉痛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底被一块大石压着,喘息不得。
睁开眼睛之时,已经过了片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