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却在他身上寄托了更多的东西——连他自己都不清楚那到底是些什么。
与萧谨言地会面地点在祁羊城外。萧谨言北行地借口是狩猎,他一生都在狩猎,至于到底猎到了什么,只有他自己心理清楚。
春天的夜晚很舒服,暖风送香,正适合舒睡。隐帆的踪迹向来难寻,向来也只有钟锦绣能猜到她的方位,如果说某天突然感觉不到她的存在,那就表示身边出现了什么大事,比如此刻。
钟锦绣轻轻甩掉鞋子。尽量放低自己的脚步,她知道隐帆向来不会轻易离开她的身边,这些年没少有刺客来拜访她的城主府,自保的经验还是有些的。
握紧发钗,慢慢掀开纱帐,在确定外面没有异常之后才敢伸脚出来。忽然,一个黑影闪到了她面前。
情急之下,她抬手狠狠地朝着那人地胸口扎下去,奇怪的是被扎的黑影除了轻哼了一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她的心猛得一跳,忽然知道了眼前黑影的身份,她猜不透他现在到这里要干什么。带她走吗?这个笑话十年之前说说还可以,如今再说就太不合适宜了。
两人保持着静止的姿势很久,就像白天一样,他们似乎已经无话可说,爱情地结局如此可怜。
“不是已经回京了吗?”
松开手,钗依然插在他的肩臂上,回身想找火石打火,腰却被他搂了去,苦笑一下,这算什么,“我去拿火石。”双手放在他地手上,想让他松开。
“我想你。”头放在她的后背上,声音很低,听起来像是很累。
不知道为什么,她掉泪了,只为了他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女人果然很容易感动啊。
慢慢掰开他的双手,从桌子上摸到火石,打亮,点灯,柔和的灯光下,他看起来相当疲累,拿来棉纱,沾着药酒给他地伤口止血。
拨开她额前地碎发,她还像多年前一样认真,这怕就是他喜欢夜晚的原因了吧,夜晚总能让他想起她的温柔。
“如果我死了,你愿意跟我埋在一起吗?”手指上滴落了一滴她地眼泪,“我是说,如果你没埋在皇陵。”
她始终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既然一切都是假设,又何必去编一个幻影来迷惑自己?
帮他包扎完才抬头,“回去让御医重新上一次药。”
这话说得极其平常,没有疏离、没有刻意,就那么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可对萧谨言来说,这个意义却是不同的。
这就是他想她的原因,即便她再怎么改变,当她是他的妻子时,她的话永远都那么温暖。
多年来并没有改变她什么,改变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他不停地否认自己不甘寂寞,不甘寂寞的那个却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
他说过他对她永远不死心,即使脱掉了年轻气盛的执拗,此刻他仍然这么坚持,因为他现在才明白,对她的依恋真得只是单纯的男女之爱,没有任何杂质。
“让我多待一会儿吧?”
望一眼西下的弯月,好吧,就让他多待一会儿吧,趁着他们此刻还是“盟友”的关系。
钟锦绣不想探知自己的内心,她一直不想明确他在自己心里到底在哪个位置,或许这么一来,他们才可以毫无顾忌的活下去。
他们依然没有多少话,或许此时静默更能代替语言,一盏青灯、一对盘膝而坐的人、一轮西去的弯月,爱情、友情、亲情,他们都有,又都没有,他不能给她保护。
她也不能再给他温柔,然而忘不掉就是忘不掉,感情跟意志是没有任何关联的,尽管所有人都唯心的认为他们有关联。
“我走了。”弯月西去,东方泛白时分,他笑着对她言。
她亦笑着点头,如果有一天辛酸化作笑容,心便也空了……
赤着脚站在门口,夜风袭来,一片清凉,长发在风中飘卷着,像是想留下些什么,可惜终又垂了下来。
隐帆缩回暗处,暗自包扎胳膊上的伤口,只要她活着一天,她就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只有她活着,她身边的人才会好好活下去,包括她在内,她就是她们的支柱。
端过青灯、捡起棉纱、药酒坐到隐帆面前,女人啊,除了爱情还有很多事要做,不管哪一项都足够她们打起精神去面对一切,即使内心深处依然还有**,她却能将它隐藏地密不透风,一生一世。
世上的事都有两面性,得到的越多,相对的,在另一方面也会丢掉的越多,与青鸾联手虽是益处很多,自然也少不了弊端,这个弊端就是得罪岚国。
近日,岚兵数次出界剿匪,而且每次剿匪之后,骑兵都会故意绕到两国的交界处耀武扬威一翻,并数次踩进凡州的地界。
钟锦绣加重了对金防卫布署,她不信岚国真敢出兵,但在战术上,她也绝对不会让人觉得她怕了,她就是要故意嚣张给他们看。
让他们深信大魏、青鸾已经组成了统一防线,互相威吓之下才会现其真章,她清楚这个时机不可错过,即使一失足就是万劫不复也无妨,成大事者,勇字当先,其后才是智字。
在数次出使南蜀,大卫之后,原属两国之内的旧丝路再次恢复通商。
两国皆为几年前的暴民造乱一事递送国书,保证之后不会再发生类似地事件,并为了张显其信用,接连诛杀了数位朝中与暴民有关联地大臣。
虽然这看起来有点像自己打自己嘴巴,然而政坛上的事多半如此,实而虚之,虚而实之,虚虚实实谁能分得清楚?
只要符合了即得利益,即便大家心中有仇,表面上还是笑颜如常,因为利益永远是最大的。
钟锦绣总结了一下这些年的处世之道,只两个字——忍、等。
忍了十几年。等了几年,一当机遇来临时,那种颤栗的兴奋与恐惧交替刺激着人的感官,就似有一种强烈的、膨胀的东西要跳出胸膛一样,那是霸欲——不光只是男人才有的东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