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锦绣很确定,她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娘,你快醒过来吧,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何起舞似是听到了他的呼唤,嘤咛一声,缓缓转醒,一睁眼就见到满脸忧心的钟锦绣,当即笑道:“殇儿这是怎么了?”
见何起舞转醒,钟锦绣一脸惊喜:“娘,你终于醒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傻瓜,我能有什么事。”何起舞手肘一撑坐了起来,问道:“我怎么在这儿啊?今天不是你的生辰吗?我还……”话说到此突然顿住,何起舞一手撑头,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的挣扎。
“娘?你怎么了?”钟锦绣担心地问道。
王爷……殉国了!
殉国了……殉国了……
何起舞突然发出一声极度痛苦的呻吟,猛然一把抓住钟锦绣的手腕,力度大到指节都开始泛白。
“你爹……你爹他……”
眸心一暗,钟锦绣轻轻地抱住何起舞,就像是抱住了一个易碎的水晶,小心翼翼地唯恐力道再重一些,它就会立马破碎一般。
“娘,你还有我!我会代替爹爹,好好照顾你的……”
眼见儿子如此反应,何起舞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胸口处阵阵撕裂般的疼痛,让她不由得弓起身来。
可犹自不愿相信,满怀希望的双眼死死地盯住钟锦绣。
“我之前是在做噩梦对不对?你爹没有死对不对?他现在还在边关,还在打仗……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有事呢?都是……这一切都是梦对不对?殇儿你告诉娘,娘是在做梦!你告诉我!”
“……娘。”钟锦绣只觉心痛如绞,之前强忍的伤痛,仿佛在一刻全部都涌了上来,“是真的……”
眼中最后的光芒随着这三个字的出口彻底熄灭,此刻,何起舞的眼中只剩一片死寂,仿佛灵魂在瞬间就消失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娘……”钟锦绣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除了这一声呼唤,却再也说不出其他。
还能说什么?节哀顺便?全都是屁话!
在死亡面前,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此时此刻,钟锦绣唯一能做的,只是紧紧握住母亲的手,试图给她些力量来抵御这些伤痛,而在他给母亲这些依靠的同时,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寻找依靠!
人,终究是需要彼此支撑才能活下去的。
……
……
重重的门户深处,一间静室,一具软榻,一人侧躺在上,一人垂手恭立一侧。
小小的居室之中,除了偶尔的一声轻咳,便是连呼吸声也难以听到。
“单单是这小小的刺激……咳咳……果然还是不够的……那个小家伙的心防实在太重……咳咳……”说话之人明显中气不足,身体似是极其虚弱。
“主子……还请您以身体为重啊!”立于一侧的人话语中满是担忧。
软榻之上传来一声轻笑,“我的身体左右不过如此,你不必过于担心。”顿了一顿,那声音又说道:“既然药量不够……那就不妨再多下些……传令下去……今夜子时,血洗靖王府!”
“是!”
……
……
月影西斜,寒露凝重,以往热闹喧哗的靖王府中此刻也是一片哀伤死寂。
靖王爷突然身死,王妃伤痛过度,卧床不起,而唯一的一位世子,却是年岁尚幼,一时间偌大的一个靖王府,竟像是连一个主事之人都没有了。
整个靖王府便像是被一层厚厚的乌云遮住,压迫得人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人人心中都是一片茫然:靖王府,在失去了轩辕风染这根撑天柱后,究竟要何去何处?
府内总管站在王妃居室门外,几次抬手想要敲门,可一想起王妃此刻的心情,又不忍心再去打扰。可如今府中上下人心惶惶,更有王爷的后事急待处理,他一介总管,却是做不了这个主。
就在他下定决心敲门的时候,门却‘吱呀’一声开了,钟锦绣面色憔悴地走了出来。看了老总管一眼,钟锦绣开口问道:“什么事?说吧!”声音嘶哑,竟像是大病初愈一般。
老总管叹了一口气,道:“回世子,是关于王爷的丧事。灵堂,老奴已安置妥当,傍晚的时候,宫里传了话,说明日钦天监阴阳司会来择日,皇上已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
“行了行了。”钟锦绣一挥手,不耐烦地打断他,“丧礼的事我不懂,您和宫里商量着,按规矩来吧!只一样,现在立刻封棺。”
总管一听,顿时犹豫道:“世子,现在封棺,不合规矩啊。”
“其他的规矩我不管,只这一样,必须办到!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封棺!”
钟锦绣不得不如此做,爹的死讯已经给了母亲太大的打击,若是再让母亲看到棺中那一具无头尸,她如何能承受?
“不准封棺!”身后突然响起何起舞的一声低喝。
钟锦绣一惊之下,猛然回过头去,就见何起舞正一手撑着门框,面如死灰,双眼无神,宛若一抹幽灵般,静静地看着自己。
“殇儿,扶娘去灵堂,我要去见你爹!”
钟锦绣横手一挡,拦在门前,“孩儿不准你去!”这一句说得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之地。
何起舞幽幽地看着钟锦绣,语气飘渺:“殇儿乖,娘只是想去看看,送送你爹,不会有事的!”
看着面前有如行尸走肉般的何起舞,钟锦绣心中伤痛至极。
可那个样子的父亲,怎么可以被母亲看到?
“人死不能复生,与其见了伤心,不如不见。”
“殇儿……”何起舞刚刚开口,欲要再说些什么,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几人扭头看去,只见前院正堂方向一片火光冲天,紧接着便是一阵惨叫哀嚎,隐隐然有刀剑碰撞之声。
钟锦绣心下一惊,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一股十分不祥的预感。
正在此时,远处一道黑影急掠而来,那人身着黑色甲胄,速度极快,还未到得近前,钟锦绣已然闻到那人身上掩也掩不住的血腥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