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缘悭面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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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墙高桓中，飘逸的轻纱从阁楼上若隐若现地飘出。时而伴随着几声咳嗽。
顾晋站在楼下，抬头看那抹淡青色的身影，缱绻眷恋却又心痛难忍。
他的阿离，何时如此虚弱过！
“张大夫，真的不能再拖延一段时间吗？”
黎言恒愁得鬓角的发丝都掺了雪白，本是风姿俊秀的浊世公子，可这几日因为妹妹的身子而身形憔悴，早不复昔日俊朗。
“少主身上的蛊毒一日不除，就算老夫有鬼神莫测的手段也使不出来。总不能将少主全身的血液都换了吧！”
“换了，可以吗？”听到他的这句话，顾晋终于收回眼神，转到了张大夫身上。“有多大把握？”
张大夫呼吸一滞，这人不会真的这么打算吧？
“嗯？”
见他挑眉，张大夫赶忙道：“就算是给少主换了身血，也不过是减缓她的痛苦。半年一到，少主必定被噬心蛊吸成空壳。”
若是换血可以，他早就动手了，哪还会傻傻等着，让少主每日与药物为伴！
“能减轻她的痛苦也好……”
只要她能够回到往日活蹦乱跳的模样，哪怕是对着自己生气，也是好的。
那样的她，才是阿离，才是他的阿离。
阁楼上，黎清漪捂着嘴，不让那汹涌澎湃的血喷出来，哪怕忍得辛苦她也宁愿一小口一小口地吐出来。
寒霜含泪捧着水盆，看着那清澈见底的温水被染成血色，厚重得瞧不清盆地。
“主子，您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黎清漪淡笑，虚弱无力地将帕子扔进去，嘴角还有血丝挂着，倒是将她那惨白的唇色抹成了朱红，有了些诡异的起色。
寒霜将水盆放到一旁，服侍她躺下。珠圆玉润的指尖只剩下了骨头，干枯得仿佛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妪。
这还是那个风华绝代的天下第一美人——广灵郡主吗？！
“主子！”
黎清漪抚摸着她的秀发，无惧亦无怖。仿若看穿了红尘一般，很是坦然。
“寒霜，去告诉祁王，就说我没事。让他安心去晋地赈灾。现在那些百姓比我更需要他。”
她不想这样的，只有在每日病发时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思念他，多么奢望他能够留下来，留在她的身边，哪怕是坐在一侧静静地陪着她也是好的。
原来，她唯一想要的，在这生死之间，她只想要他的陪伴。
“主子，让王爷上来吧。您这么想念他，便是梦中也全是他，为何就不能在王爷离开前再见一面呢？”难道就不怕王爷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了吗？
黎清漪摇头。“汉代李夫人不愿汉武帝见到她的病容，不管是为了什么，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将自己憔悴难看的模样让她的心上人瞧见。”
寒霜喃喃不语，听了她的话，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穆清这次是要打一场艰难的仗，我绝不能拖他的后腿！寒霜。”她紧扣寒霜的肩膀，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眸。
“寒霜，你答应我！”
“你答应我，在他没有解决河套地区的洪灾之前，绝不能让他知道我的情况！一切回复就说郡主身子弱，不愿多谈。”
“你，明白吗？”
主子！寒霜闭眼，脸颊早已被自己的泪水冲刷。王爷，你要快些回来，回来看主子！
“寒霜遵命。”
……
还是这间阁楼，还是这个香闺，还是那个人，却不再是记忆中对着他痴嗔笑骂的她了。
三年了，他们相识相知也有三年了。一千多个日夜，她以不经意的状态进了他的人生，却用喜怒哀乐装点了他整个人生。
“阿离。”
端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素手一顿，梳子自然停在了发间。
何时起，她那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竟能够让梳子停留，不再是一梳到底？
顾晋忍着心中的难过，上前接过梳子，轻柔地帮她疏通，为她挽起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曾几何时，我所想的竟只是为你梳妆画眉，看你对我笑。”
黎清漪不想哭的，或许是生了病，心也柔弱了些许。那双闪闪发亮的眸子里带着晶莹。
“钰郎，阿离还是那个阿离，永远不会背弃你的阿离。”她将自己投入他的怀中，依靠着他的身躯，感受着他的心跳。
“我从不曾想过要荣华富贵，从不曾奢望过成为那高高在上的所谓的最尊贵的女子。”
“我所想的，便是同一个志同道合的男人，携手一生。不被任何人拆散。”
其实她的心思很简单，不是为了权利，只是为了能够让自己自由。而在这封建皇朝中，唯有手中握有不输人的权势，才能自由。
顾晋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纳得更紧些。
痴迷权势如何，潇洒自在又如何？只要是她，哪怕她真的心如蛇蝎，他也认了。
“阿离，很快我们就可以过你所想要过的生活，只要是你想要的，钰郎一定送到你面前。”
他的承诺很好听，可黎清漪只是有些心累。
这些年，她一直将自己扔在权力漩涡中，黎家如今再不复往日欢声笑语，所有的姑娘，竟只剩下自己还算完好无损。二姐的日子也不算多好，哪怕她在别人眼中很幸福。
扣扣——
“快些走吧。”黎清漪推了推抱着自己的男人，收起所有的伤怀，再是不舍也要催促。“时辰差不多了，我等你回来。”
忍下将她打包带走的心思，顾晋在她额间印上一吻。
“阿离，待我归来，我为你点额。”
额间妆，唯有女子的丈夫才可上妆。
黎清漪主动抱住他，印上他的薄唇。在他想要加深的时候，狠心推开。
那双迷人的眼眸中带着调笑与魅惑，让人舍不得移开眼，更恨不得将她纳入怀中好好疼爱！
“不都说祸害遗千年吗？我这样的蛇蝎女子，老天爷才不会收呢！你安心去吧。我在这里等你的十里红妆。”
最后一次，压下疯狂拥吻她的冲动，顾晋取了梳妆台上的一支梨花簪收进怀里贴着心脏安置着。
“阿离，等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