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泱觉得她今天算是来对了。凝秋堂的栀子花几乎全开了,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清香。远远望去,一朵朵白花映着成片的绿叶,在如此潮闷的天气里,也能给人带来一股清凉之感。凝秋堂的这片栀子,是在凝秋堂建成当年种下的。算起来已经有数十年的树龄了。从低矮的灌木,长成将近两米的小树。这些栀子也算是见证了凝秋堂,甚至整个康宁行宫的变迁。栀子树长的都不低,卫泱个头却矮,就只能摘到低处的栀子花。偏一圈看下来,这些长在矮处的栀子花卫泱都不太满意。见徐紫川正站在不远处赏花,颇为悠闲的样子,卫泱便决定临时抓个壮丁,叫徐紫川来帮着搭把手。“徐郎中。”卫泱冲徐紫川摆摆手,示意他过来。徐紫川回神,向卫泱走去。“何事?”求人帮忙,态度自然要好,尤其是有求于徐紫川这种难缠的家伙。于是在开口之前,卫泱先冲徐紫川笑了笑,才回身指着栀子树的高处,“那树顶的栀子花开的最好,可我个子矮摘不到,徐郎中能不能帮……”没等卫泱把话说完,就觉得身子一轻。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徐紫川举起,坐在了徐紫川一侧的肩头上。卫泱懵了,这什么情况!“别愣着,想要哪朵就快摘。”徐紫川催促说。卫泱疯了,究竟是她没把话说清楚,还是徐紫川理解无能。她的意思是叫徐紫川高抬贵手,帮他摘几朵长在高处的栀子花,而不是叫徐紫川给她当人肉梯子。“徐郎中你听我说,我的意思不是叫你把我举高,而是请你帮我摘几朵栀子花。”徐紫川不言,怔愣了片刻,才将卫泱放下。接着便走到树下摘起花来,期间一言不发。卫泱歪着头,一脸狐疑的盯着徐紫川,难道这毒舌也会有觉得尴尬的时候?有趣,也挺可爱的。卫泱偷笑了好久,才凑上前帮徐紫川的忙。徐紫川不愧是采药小能手,他采下的栀子花,都是最香最好的。卫泱有理由怀疑,这家伙是处女座的。卫泱正寻思,忽然见徐紫川递给她一把栀子树的叶子。“我要花,不要叶。”“我要叶子。”徐紫川答。“你要栀子树的叶子做什么?”“怎么,你难道不知栀子树的花、叶、根和果实都可以拿来入药吗?”知道是知道,但因为是不常用到的药,所以不太熟悉。卫泱不得不承认,在对药材的了解和运用上,她远不如徐紫川。“我知道这栀子树的叶能入药,却不清楚它的功效,还请徐郎中赐教。”对于卫泱的虚心好学,徐紫川很满意,但面上却不露,依旧口气淡淡的说:“这栀子树的叶子我是特意采来给你煎水喝的。”卫泱惊疑,“难道此叶可解我身上的毒?”“栀子树的树叶有清热解毒,泻火去烦之效,不能解你的毒,却能解你的火气。”徐紫川这是在打趣她?是嫌她之前又哭又闹?其实,卫泱并不讨厌徐紫川偶尔这样打趣她几句。倒不是她是抖m体质,单纯的只是因为徐紫川说话的声音好听。卫泱很爱听徐紫川说话,只可惜这个毒舌很少会对她说出什么中听的话。“谢谢你的好意,你煎出来的药水,我会一滴不露的喝光。”徐紫川没接这话茬,又仰头继续摘花了。因为来的匆忙,卫泱也没带盛花的竹篓。卫泱不想回去拿,便掏出条手绢,将手绢的四角两两系在一起,呈兜状,将刚从树上摘下的栀子花和栀子叶都小心的放在手绢里兜着。徐紫川与卫泱一高一矮,各自忙碌着,也没搭腔。尽管如此,但气氛却并不显得冷清,反而十分融洽。摘花是个体力活,尤其是摘长在树上的花。一通忙活下来,卫泱累是有点儿累,但能痛痛快快的出点儿汗,松松筋骨,身上也挺舒服的。眼见采下的栀子花差不多够了,原本烦闷的心情也变的开朗起来,卫泱便预备喊徐紫川回去。蓦的,卫泱忽然觉得鼻尖一凉。她仰头望天,眼皮也跟着一凉。下雨了。这憋了快一天的雨,终于是降下来了。卫泱正准备喊徐紫川找个地方躲雨,谁知徐紫川已经匆匆几步来到她身边,抻开自己的衣袖遮过她的头顶,“你不能淋雨。”徐紫川的举动叫卫泱心头一热。此情此景,她本该羞答答的说句“无碍”或“多谢”。可对着徐紫川那张冰山脸,她实在矫情不起来。只能默不作声的任由徐紫川将她半推半驾到不远处的六角亭内。夏至已过,天气本该燥热起来。但康宁行宫依山傍水,冬暖夏凉,气候十分宜人。即便在盛夏时节,也不会觉得炎热难忍。眼下,骤然降下一场大雨,又夹着从山上吹下的风。竟叫人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卫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徐紫川见状,只道,“你等着,我去找把伞来。”话毕,便要冲入雨中。卫泱赶忙上前将人拉住,“许是一场过云雨,不多时就会停,再等等吧。你若因我淋雨生了病,我心里怎么过意的去。”“一点雨而已,你也太小看我了。”徐紫川,你是榆木脑袋吗?咱们还能愉快的沟通吗?不让你去淋雨,这跟小不小看你没有一点儿关系好吗!卫泱无奈的叹了口气,便将人松开了。但徐紫川却没走。“你怎么不走了?”卫泱问。“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我不放心。”徐紫川答,“你是我带出来的,我自然得把你好好送回去。”这个徐紫川,还挺有责任感的。卫泱莞尔,“你放心,半夏见下雨了,一定会带人出来找我,咱们坐下稍等一会儿,送伞的人应该就来了。”卫泱说完,就径自往石凳上一坐,冲徐紫川说了声“请”。徐紫川也没客气,便大大方方的到卫泱身边坐下了。雨下的并不大,即带着几分春雨的含蓄,又带着些许夏雨的热烈。卫泱望着雨水结成珠帘,不断的从亭角滴落,微微有些出神。卫泱已经忘了,她有多久没有这样静静的去欣赏一场雨。落雨飞檐,美男相伴,也是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