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止戈对钟琉璃方才的表现很不满意,当即拉着脸,没好气说,“想帮就帮,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虽然是颜楼的少主,但是今日的颜楼已经不同往日了,除了‘魅影心诀’,我实在想不出在我身上还有什么是值得你挂念的。”钟琉璃正色说道。
这话说的也太直白了些,教人没道理不心生恼怒。
月止戈气急,“你便当我是在窥伺你那什么心决好了,反正从始至终你都不曾信过我一回。”
钟琉璃摇头,知道对方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解释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帮了我这么多,可是我却没有什么好报答你的,这样对你不公平。”
她与月止戈不过是有了几面之缘,说起交情,却也没有几分,反倒是月止戈救了她好几次,她向来不爱拖欠人情,可如今既然欠下了,总归想办法换了就是。
“哦?你想报答我?”月止戈眼角都染了浓浓的笑意,语气清幽缓慢,似是不肯相信。
钟琉璃点头,神情认真无比,“是!”
月止戈微微低头,目光落在了钟琉璃光洁的脸上,他漆黑的眼睛在清冷的月光下,却炙热的好似一团火。
他的手突然抚上了钟琉璃的唇瓣,钟琉璃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淡淡的木樨花香教人忍不住有些痴迷了,耳边只听得见他低哑的声音,他说,“那有什么,阿璃以身相许就好了......”
有些话是不需要经过大脑便能随口说出来的,例如这句“以身相许”。
钟琉璃吃惊的看着对方,半晌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你......”钟琉璃满肚子的话才说出了一个字,月止戈像是猛然被惊醒了一般,突然飞快的松开了钟琉璃。
钟琉璃一脸懵,这个人怎么回事?
“抱歉。”月止戈尴尬的别过视线,心脏突然疯狂的跳动起来,脑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怎么回事,难道当真是月色太撩人了吗?为何他会说出这种话来,怎么办,阿璃是不是生气了,为什么她不说话,是被自己吓到吗?
月止戈紧紧握住手掌,掌心已经出了一层细,怎么办,万一阿璃生气了怎么办,不对,万一她当真了怎么办?难道他真的要娶她为妻吗?
会不会太快了一点,虽然他真的觉得她挺好的,但是这么快就成亲是不是太仓促了。
日子还没定,礼服还没选,便是喜宴上要邀请的宾客都还没想好,哦,对了,还有请帖,请帖也没写,连拜堂的地点也都没选好呢......
看这月止戈那一脸的懊悔和纠结,钟琉璃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她堂堂的颜楼少主,居然有一天会被一个男人给这般戏弄了,而且方才自己还颇有一点失神了,哎,想想真是惭愧啊。
钟琉璃兀自想着,摇了摇头,便将月止戈方才的话抛到了脑后,只当那是他醉酒后的胡言乱语,反正这个人的酒品也不怎么样。
晓风残月,花香四溢。
但是毕竟已经入秋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钟琉璃起身,拍了拍身上堆积的木樨花,淡淡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直到钟琉璃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月止戈才慢慢回过神来,思及自己方才的言语,月止戈简直不敢相信,明明对方一句话都没说,自己居然已经幻想到了结婚生子。
月止戈羞愧不已,不由一把捂住脸,闷声嘟囔道,“啊,好丢人啊~”
钟琉璃回到自己屋里,关上房门,她靠在门上,半晌之后,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扣扣扣——”
“少主,是我,弗宜。”
“进来。”
“少主,这是楚州送来的。”弗宜将一个竹筒子递给钟琉璃。
过了许久,不见钟琉璃说话,弗宜隐约觉得楚州可能出事了,“少主?”
钟琉璃将纸条扔进了旁边的灯笼里,“噌”,一阵火光燃起。
“林轻茵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钟琉璃转身往书桌上走去,她一边听着弗宜的调查来的结果,一边在纸上迅速写着什么。
林轻茵,林太尉的第二个女儿,也是越王妃林轻潇的同胞姊妹。
这位林二小姐自幼丧母,由祖母抚养长大,祖母怜其身世可怜,将她放到自己屋里抚养长大,对她自是疼爱有加。
后来林轻潇嫁给越王爷奕琛之后,林轻茵在林家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毕竟有一个当王妃的亲姐姐,谁还敢欺她一分一毫。
很多人都觉得从小就在大家宠爱忌惮中长大的孩子,性格一定是骄纵自私,嚣张跋扈。实则不然,林轻茵不但性格温和,不喜与人争夺,更多愁善感,心思敏感。
这次钟琉璃之所以与她遇上,根本就是一个偶然。
至于对方为何会帮助她,甚至会那样精湛的易容术,却是无从查起。
“无从查起?”钟琉璃抬头问。
弗宜头皮发紧,“是。”
放下手中的毛笔,钟琉璃将纸条卷好,“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大小姐,突然有一天从性格胆小怕事,变成左右逢源;从手扶缚鸡之力变成易容高手?你告诉我?这叫无从查起?”
钟琉璃的声音并没有任何波动,连表情都不曾变一下,但她越是这样不动声色,弗宜越是觉得心底发慌,战战兢兢。
林轻茵的身份的确有很多疑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好不容易查到了一点眉目,就会被什么东西突然打断,似乎隐约之间有人想要故意隐瞒她的消息。
“林轻茵的事情你让下面的人继续查,而你,你去查查最近一两年间各大门派是否有何异常,特别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人,”
弗宜点头,拿着纸条行礼退了下去。
钟琉璃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的纹络交叉纵横,在昏黄的灯光下,模模糊糊。
她紧紧握住拳头,轻笑一声,“......偷梁换柱吗,倒是用的高明。”
......
郁郁葱葱的竹林旁,一处八角亭阁里面。
四周的鹅黄竹帘垂下一半,隐约可见三个人影。
谈话的声音很轻很低,似乎在是故意避着人,又好似本来就是这般大小。
“主人,这已经是第十天了,我们早就该离开了。”阿碧的声音一如既往没有敬意,“早就”两个字被她说的很重。
“啊?阿碧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主人你别装了,我已经将行李打包好了,马上就可以离开。”
重重的一声叹息。
“阿碧,我想多留两天也不行吗,反正我们这次的行踪已经很保密了,不会有事的。”
“不行!”
“我只是想留下来照顾阿璃,她为了我受了那么重的伤,我担心她。”
“钟姑娘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不需要主子照顾。”
“可我就是想照顾她!”
“......”
突然,竹帘挑起,桃言看向南方的大门口位置,面无表情,“她来了!”
月止戈忍不住惊叫一声。
......
“你的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钟琉璃笑着问道。
双眼依旧蒙着白布,但是脸色已经好了许多,顾妗宁点头,想了想,不放心问道,“嗯,好多了,只是我看这些天都不见弗宜的影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嗯,绯烟那里查到了一些事情,我让她去核实一下。”
“你有事要跟我说?”
钟琉璃笑一笑,“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想去一趟金灵。”
顾妗宁侧过脸来,“金灵吗?”
“嗯。”钟琉璃应了声。
“不好啦不好啦,钟姑娘不好啦,出大事了!”阿秀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一见到钟琉璃,就好像见到了救星一样,气都不带喘一个,“钟姑娘你快去救救我家主人吧,他快要被一个又可怕又丑陋的母老虎给生吞活剥了!”
“母老虎?”顾妗宁好似知道了什么,捂嘴闷笑一声。
钟琉璃跟着阿秀去了前厅,正想着能让月止戈都害怕的女子,应该个什么样子的。
“砰!”
她条件反射的往旁边一侧,同时不忘拉了一把完全吓呆了的阿秀。
她们方才所站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堆青花瓷瓶渣滓......
“你倒是跑啊,怎么不跑了,我还以为你长了四条腿还有一对会飞的翅膀呢,这么能跑啊,要不是有人跟我说在这里看到了阿秀,我到现在还以为你真的在楚州等我呢。月止戈你个王八蛋,老娘我为了你从京都跑到金灵,又从金灵追到楚州,最后从楚州更是追到这里!腿都跑断了,月止戈你说,你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故意不想见我?你是不是屋里有人了?是哪个狐狸精?让她给我滚出来!”
听着这中气十足,口若悬河的一声声质问,钟琉璃龇牙,暗暗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回去避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