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王府观星塔。”项铮带着姜蕴宁坐到桌前,桌上已经备了点心和一壶小酒。点心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放上来不久。姜蕴宁脱开他的手,走到塔廊前,驻足看向太子府的方向。
辰王府观星塔,塔高八丈,塔有八层,站在塔项,可将整个京城尽收眼底,连皇宫亦不例外。五年前,项铮被贬至西北,辰王府落败,皇上也曾想将观星塔给毁了。但观星塔建于立国之初,当时可是耗费巨资打造,而坚固程度,完全超出了皇上的想象,几翻三次暗中派人前来,也未曾毁掉观星塔的一砖一瓦。久而久之,也淡了心思。五年过去,辰王府里的一切都蒙了灰,只有这塔,一切如故。
项铮与姜蕴宁并肩站在一起,同时看着太子府,直到墨离、墨寒相继到来。墨寒到了之后,一言未语,单膝跪地,“属下保护小姐失利,请王爷责罚。”
项铮俊颜如夜色,黑沉如默,半晌无声,墨寒也不敢起来。姜蕴宁也未转身,静静的看着灯火通明的太子府,一片鸡飞狗跳,俏颜无波。
“墨寒,准备笔墨。”许久,姜蕴宁突然出声。
墨寒立即起身,飞身离去,稍许,便带着笔墨纸砚回来,将点心搁置一边,铺好纸笔。姜蕴宁转身走到桌前,提笔沾了墨,未有丝毫猜疑,下笔如锋,很快便写好一封密信。项铮站在她身侧,看着几乎要透纸而出的俊秀笔迹,瞳孔破碎出一缕幽光。姜蕴宁写完,待笔墨风干,这才交给墨寒,“送去太子府,亲手交给齐潇寒。”
“是。”墨寒接过,迅速朝着太子府飞身而去。
夜色如幕,点点繁星点缀其间,皎白的月色如玉,给观星塔,也给塔前并肩而站的两人度上了一层莹白纱衣。
姜蕴宁与项铮站在搭前,静静的看着太子府,直到天明,太子府一切寂静下去后,两人才离开了此处。
幽兰院内一切如初,床铺已经重新铺好,屋里的血迹也被冲洗干净,屋中瑞兽三足香炉中早早的便点上了熏香,香烟袅袅,随着屋外的清风,很快便散尽了屋内的血腥之气。墨寒先一步回府,将门窗全都关上之后,项铮和姜蕴宁才回到了府中。
“盼儿,守着院门,有什么事,待我睡醒再说。”
“是。”
两人和衣躺在床上,项铮紧紧的握着姜蕴宁的手,姜蕴宁未有挣扎,很快便沉沉睡去。刚睡去不久,昨夜丞相府蕴宁小姐遭袭和太子府除了人之外,其于活物无一残存的消息如风般,在大队禁卫的森严查防中,很快传遍京城大街小巷。与上一次牡丹花会不同,这一次无人敢议,纷纷避在家人,不敢多出。
一片风声鹤唳中,驻守在千山岭的程毅大将军亲自摔着三万精兵直抵京城,分把东、西、南、北四大城门,严查着每一个进出之人。一时之间,整个燕京都沉浸在一片低迷紧绷的气氛中,人人自危。
太子府,齐潇寒像是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除了人之外,其于活物无一残存,这是一种挑衅!齐潇寒根本不敢细想,若是昨夜那些闯入太子府之人目标若是他,他此刻是否还活着?他虽不敢想,但这个想法却一直缠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程毅带来的三万精兵,除了分守四大城门之外,又调拨了三千精兵,驻守于太子府外,将整个太子府层层的守护在中间。纵是如此,齐潇寒依然不敢掉以轻心,看着桌面上姜蕴宁以苏子虞的名义送过来的那封密信,神色铁青。
“来人,去请太子妃!”
“太子妃昨夜从丞相府回来之后不久,便暗中去了沈义侯府,至今未归。”简珩同样脸色难看,任他计谋通天,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也只是土鸡瓦狗。
齐潇寒瞳孔微微一缩,双手紧握着拳头,一拳砸在书案上,书笔纸砚瞬间掉了一地。他抬眸看着简珩,冷声质问道:“昨夜刺杀丞相府蕴宁小姐的,是沈义侯府之人?”
简珩看着书案上苏子虞的密信久久未语。不答就是默认。
齐潇寒手指根根蜷起,一字一字,慢慢问道:“那张纸条上写的是什么?”
写的是什么?
简珩瞳孔眯了眯,昨夜丞相府一行,其主要目的便是寻问姜蕴宁紫玉麒麟下落,顺道暗中提点姜鸿云,谢澜不可救。
紫玉麒麟消息出现的时机太过突然,且消失的也太过突然,这近两个月多的时间,太子府派出去之人找回无数枚紫玉麒麟玉佩,但无一例外,没有一块是真的。
这么短的时间,麒麟玉佩在各个地方频繁出现,若不是事先经过周密的布局,没有人会相信。
而昨夜,姜蕴宁只凭一张纸条,便让沈如烟一改态度。从姜蕴宁拿出纸条的时机来看,她必然早有所准备。早有所准备?简珩阴郁的眼底慢慢涌上一层阴寒之色。
因为一张纸条而对姜蕴宁痛下杀手,出动十余位隐卫本是万无一失之局,偏偏却失手了。不仅失手了,对方还反过来对太子府下了手。
除了人,所有活物全部斩头断命!且未惊动任何一人!
这是何等的势力!
简珩慢慢的收敛气息,一切的关键就在姜蕴宁给沈如烟的那张纸条上!
不只简珩想到了,齐潇寒也想到了,一双深沉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密信,深幽难辩。许久,未等简珩说话,齐潇寒突然挺直腰背,双手背负于身后,双眸紧盯着密信,沉声道:“来人!”
太子府的大管家钟岩快速进到屋来,眉目肃静,等候齐潇寒下达命令。
齐潇寒双眸微微眯起,眼中迸射出一缕狠决之意,“传下去,千山岭太子妃遇袭与昨夜丞相府蕴宁小姐遇袭及太子府遇袭一事下手之人乃是同一批,其目标便是丞相府蕴宁小姐与太子妃。传令给大理寺,彻查此案!”
钟岩头也未抬,“是。”
“派人去沈义侯府接回太子妃,告诉她,太子府如今比沈义侯府更加安全,让她安心回府。”齐潇寒一字一字慢声道,嗓音沉冷,每一字都像是冰粒从嘴中迸出。
钟岩再次答了声是,见齐潇寒再没有吩咐后,快速的退下去,很快便将齐潇寒的吩咐执行了下去。
简珩看着齐潇寒,看着他似被寒冰包裹的背影,沉思了片刻,刚张嘴,就听齐潇寒慢慢的,轻声的,近乎呢喃的问道:“你说姜蕴宁背后之人是谁?姜鸿云那老东西是否早就知晓这一切,或者,这一切本就是他授意?先是紫玉麒麟,而后是慈恩寺救谢澜,再有就是落难,带回墨离……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很像一张网?一张笼罩向本太子的网?”
简珩瞳孔一缩,“是不是小看了,三日之后,自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