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倾颜绝响
“月倾颜，月倾颜……”
脑海之中，一个声音在呼唤。
月倾颜对这个声音很熟悉，就是这个温柔的声音将她唤醒，然后告诉她，当这个声音再度响起的时候，就会带她回去。
回去？回到哪里？
终于，这个声音又响了，月倾颜重新提出这个问题，“你要带我回到哪里？”
“回家。”声音依旧温柔，慈爱，像一位母亲，“你做得很好了，但你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只是过客。现在，跟我回家。”
月倾颜想拒绝，但她生不出一点点的反抗念头，所以她没有回应，任凭这个声音一直呼唤。
她想起了云水柔，那是她的师姐，但关于这一段的记忆是模糊的，犹如梦境。
月倾颜苦思冥想，她知道自己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那是她不愿忘却的美好，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抹去了这些存在。
“离火精魄！烈焰领域！”
月倾颜咬牙唤醒烈焰领域，领域初成，便将那个温柔的声音排挤在外，她的记忆也变得真实起来。
“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
往事历历在目，月倾颜激动地流下两行清泪。
人最重要的就是回忆，如果连回忆都没有，那么又有什么能证明曾经的存在？
她记起了当年的云水柔，从意气风发，一夜之间，变得郁郁寡欢，杞人忧天，好似天随时可能塌下来。
月倾颜问她为何这样，云水柔说，她恐怕等不到了。
月倾颜又问她在等什么，云水柔却是笑笑没有说话，以天魔古琴奏响一段悲伤的曲子，便望着一把白色战刃发呆。
“没错！这些……这些……这些都不是我的！”
月倾颜猛然发现，一切的一切，不论是天魔古琴、月下美人还是拜月教神女，这些从来都不是她的。
将这些都送给月倾颜后，云水柔就走了，从那时起仿佛天地间从未存在过云水柔这个人，即便大家偶然提起这个名字，得到的也只是朦胧模糊的记忆。
从那之后，月倾颜便是神女，她接过了这一切，接过了寻找离火精魄的任务。
“我记得，云水柔似乎还嘱托过我一件事……”
月倾颜的回忆越发明朗，她想起了在那个黄昏，她答应要为这位多愁善感的大姐姐，等到她要等的人。
“姐姐要等的，是一位盖世英雄。”
“那么，姐姐要等的这位盖世英雄叫什么名字呢？”
“姐姐忘记了。”
“啊？那倾颜怎么帮姐姐找这位盖世英雄？”
“小倾颜你记得，若说这世上当真有能逆天之人，姐姐要等的，就是此人。”
“……”
这些对话，逐渐清晰，逐渐明朗，月倾颜惶恐若惊。
她没有等到逆天之人，但他等到了可以胜天半子的浮生，她不知自己是否找对了人，因为在那之后云水柔还说了一番话。
她说，“姐姐是棋，小倾颜你也是棋，世事如棋，不论是谁，都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姐姐要等的，是我的一线生机，或许也是你的一线生机。抓住了他，或许，你我便能逃出这段宿命。生，当如夏花，当如烟火；夏花易逝，烟花易冷，可它们终究留下了曾经存在的印记……”
这些内容，年幼的月倾颜自然不解，但此刻，她却是懂了。
月倾颜收起了烈焰领域，那温柔的声音再度传到耳畔，呼唤着她的名字，唤她回家。
“是你创造了我，是你创造了云水柔，我和她，不过是你的造物，是你的棋子！”月倾颜冷冷的回应那温柔的呼唤。
“哦？原来如此……”
那温柔的声音，发出感叹，“你是我最脆弱的一道神念，是我唯一的致命缺憾，一直以来，我都希望你逃过这一劫，没想到，偏偏是我为了逃避劫难，反而惹上劫难。”
“我不懂。”
月倾颜不解。
“你自然不懂，因为你只是一道残缺的神念所化。”温柔的声音，发出微笑，“你即将脱离我的掌控，我也不妨，将这一切告知与你，你也确实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月倾颜心中一喜，随即又开心不起来，因为知道的太多，也会失去很多。
“你和云水柔，是我神念所化，你们二人，便是我的一部分。你们就如同我的手足，如同我的血肉，不可或缺。”温柔的声音，娓娓道出真相，“我为转化必死之劫，分出九道神念，你和云水柔是其中之二，你尤为脆弱，也最有资格洞悉真相。”
“我已洞悉真相。”月倾颜不以为然。
“不，这只是其中小小的一部分罢了。”那声音依旧温柔，“命中注定，劫该如此。若我不放出九道神念，便不会招惹灾劫；但若不如此，我也无法转劫。这一切，都是注定，都是天意，逃不过，逃不过！”
“是我为你招致劫难？”月倾颜心中一动。
“你即是我，我就是你。”温柔的声音又是一叹，“这大千世界，寰宇无限，小到尘埃，大到星球世界，皆无法逃离天地法则的掌控。你我之结局，早已注定，是要深陷情劫，不能自拔，香消玉殒。”
“既然注定，你又何苦？”月倾颜又问道。
“窃取命运！”温柔的声音，一字一顿，“我不信命，你就是我，所以你也不信。我想窃取命运，转化灾劫，你也想窃取命运，逃离这个怪圈。”
“是！”月倾颜并不否认，“自我隐隐察觉到我不能自主，便想斩断命运，斩断与你的牵连，置身事外，自成一体。”
“为何？”
“为爱！”月倾颜认真答道，“我不想为你牺牲，因为我死了，浮生会伤心，会难过。说来真是可笑，我无比清明的过了二八年华，没想到只是你的一缕神念。”
月倾颜说到这里，面色一变，隐隐之中，似乎抓到了些重要的东西。
她为爱痴狂，不愿归位，导致本尊法则不全，无法改命逆天，不正是情劫所系么？
反之，她若顾全大局，甘愿回归本体，这世间便再没有一个叫做月倾颜的女子，她的遗憾，浮生的遗憾，必将被本尊所铭记，化作心魔，阻碍道心，最终也会死于情劫。
此劫，无解！
“没错，此劫无解。”
月倾颜刚刚想到这里，那温柔的声音发出苦涩笑声，“你我、龙胤、始祖人族，乃至远古神魔，在这天地间，都是风中残烛，都是浮萍落叶，纵然有抗争的意志，纵然有把握自己命运的觉悟，但冥冥之中，早就有了定数。”
月倾颜落泪了，一滴热泪，落入低落轮回。
“你的意志，也是我的意志。你的想法，便是我的想法，我不能左右你，就如同你不能左右我。”温柔的声音提醒道。
“若我归位，此生与浮生，还有缘么？”
月倾颜沉吟许久，才敢问道。
“此事你问我，我也疑惑。”温柔的声音，又是一笑，“你又忘了，你就是我啊，你想不到的东西，自然是我也不曾想到的。”
顿了顿，那温柔的声音又道，“不过，我曾在千年前为此事推演换算，足足九百载，才算出一丝，你感受一番即可。”
声音落下，一些玄奥的感觉传给月倾颜，她细细感受一番，无喜无悲。
“以你的造化，推算九百年，竟只算出这么一丝！”月倾颜低声呢喃着，“难道，你也不全！”
“没错，我也不全！”温柔的声音随之说道，“我不全，浮生也不全，不过这些在此刻都不重要，这是下一劫，是天人五衰之劫。你我都是同一思想诞生的神念，此刻我为主，你为次。若是你足够强大，那便你为主。你为主时，便是不转此劫，下凡去与浮生厮守，也无人能阻。”
月倾颜终于补全了记忆，她与这道温柔的声音，本是一体。
就像一家宗门，诸多高手，强者为尊，奉为宗主，宗门的决策都是由宗主制定。
如果月倾颜的信念足够强大，那么她就是主导思想，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一念之差，天地不同。
月倾颜补全了记忆，对于未来，对于布局，也有了掌控。
“九道神念化身中，第三道是玄无忌，玄无忌来督促引导月倾颜，冥冥之中，也是定数。因月倾颜而与浮生交集，这一世，她与浮生也脱不开干系。”
月倾颜想到这里，便释然了。
她是月倾颜，也是云水柔，又是玄无忌，也可以是其他的六道神念化身。
月倾颜也好，玄无忌也好，终归只是一个代号，一副面具。
重要的是，她能以玄无忌的身份，继续陪在浮生身边，月倾颜自然知道这是情劫深陷才会有的想法，但她此刻已不能自拔。
“既然如此，在此之前，我还要帮浮生了却一段因缘。”
月倾颜第一次掌握了自我，这种酣畅淋漓，无法言喻，她睁开眼睛望着圣佑台上早已落位的晨曦，会心一笑，“我虽一指就能将你灭杀，但你，还是要由浮生亲手击败。虽然，这是浮生的艰难，但以此艰难彻底与昨日诀别，他才能踏上更强的道路，不被你拖累他的气运，他的造化！”
“所以，再见了，浮生……”
月倾颜望着台下的浮生，双眸之中，柔情如水。
她心念一动，身体开始凋零，分解，只一瞬就化作万千尘埃消散于虚空。
天魔古琴缓缓飘落，落在了浮生面前，浮生下意识的去触动琴弦，这把琴哑了，再没能发出声音。
与之同时，玄无忌猛然睁开眼睛，望着浮生，同样的柔情似水，浮生却没有注意到这道目光。
“希望今生，我还有机会为你奏响天魔琴。”
月倾颜……
不，是玄无忌，她以爱怜的目光望着浮生，深陷情劫，乐在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