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秋手脚麻利地打了鸡蛋,飞速摊了蛋皮,舀一勺白米饭,往饭里撒了些五颜六色的调味粉和调味酱,再用蛋皮将米饭一裹,一份鸡蛋包饭就成了。桑椹汁更容易做。很快,晓秋就把这套金黄银白浪漫紫端到了小餐桌上。
“嗳,孟姑娘!”晓秋刚要转身,却被这客人给叫住了。“请教一下,我要去陆家庄,不知是不是出了这条街,沿着大道往北走就行?”陆家庄是暮云城最有名气的大酒楼,晓秋不禁打量了那女子一眼。女子也正望着她,一双眼睛清澈如溪,显然是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美女从哪儿来呀?去那陆家庄,有何要事?”女子说:“我从桃溪镇来,去陆家庄找人。”“难怪。”孟晓秋释然。陆家庄酒楼除了老板娘,底下做着各类活计的人,少说也有几十个,想来这年轻女子是去陆家庄寻亲访友,顺便在城里逛逛,见见世面。“你吃完我这套金黄银白浪漫紫,往西边走,到路口沿着星河街再往北走,过了得意银楼,快到望云街时,就会看到一座很气派的酒楼,那就是陆家庄。”女子起身拱手道谢。晓秋又说:“对了,如果你想投宿,就去如意客栈,那儿又干净又便宜,最适合你这样的女客。”女子感激不尽,练练道谢。“多谢孟姑娘!我叫陶五儿,这次来暮云城找人,恐怕会多呆几日。回头有何不懂的,恐怕我还要来问你。”两人客气了一番,晓秋去招呼别的客人,陶五儿便吃起了晓秋做的鸡蛋包饭和桑椹汁。
滋味儿并不好,米饭粗糙无味,部分沾了调味料的米粒,又过分重口。鸡蛋皮有淡淡的腥气,用的显然是不大新鲜的蛋。桑椹汁的味道更是古怪,酸甜中有股药草味,回味中又有点腐烂的气息,令人不知所措。不过,谁会像陶五儿这样细细品尝一套五十文钱的小吃呢?金黄银白浪漫紫,胜在颜色缤纷,诱人食欲。陶五儿勉强吃完面前的食物,放下五十文钱,辞别孟晓秋,便往陆家庄的方向走去。
这边厢,斜对过的胖哥胖嫂一边起油锅煎炸着臭豆腐,一边同孟晓秋聊天。“喂,秋秋,方才那姑娘是桃溪镇的吧?”“你们怎么知道?难道我跟她说的话,你们都听去了?”胖嫂笑道:“可不是!要是没弄错,这姑娘定是开绸布庄的陶掌柜家的五小姐。陶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咱老家小马庄上也有他家的绸布卖,好像是他家老大的地盘。”孟晓秋扁扁嘴,“原来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我倒是看走眼了,竟推荐她去如意客栈投宿。早知是这样,该让她去栖霞山庄住住。”“秋秋就是爱说笑话!那栖霞山庄,其实寻常百姓去住的地方?陶家的绸布生意做得不错,也不过是普通商家,依我看,如意客栈就挺好。再说了,他家给的佣金也不错嘛。”
众人说话间,陶五儿已走出三碗饭的地盘,绕到了星河街上。
这暮云城有东西南北四座城门,连通南北城门的大道名叫星河街,连通东西城门的大道,名叫望云街。据说,过去每到黄昏,站在望云街往西看,彩霞满天,仿若仙境一般,引人神往。暮云城便是如此得名。可惜这只是传说。现如今,望云街只是一条普通的大道,暮云城黄昏时分的西天,也跟别处的区别不大。
走在星河街上的陶五儿,正是桃溪镇桃源绸布庄家的五小姐。暮云城的地图,五儿已在钟秀才家的书典中读过,早已存在她的脑子里。但她仍要问问那名叫孟晓秋的姑娘,一来是验证一下,二来,对于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姑娘,能在此城中立足、养活自己,陶五儿感到很新奇,也很有亲切感。
暮云城果然跟桃溪镇大不一样,年轻女子单独在外闲逛,似乎也没什么不妥。陶五儿想到离家前爹娘的千叮万嘱,嘴角上扬,不禁笑了起来。才离家大半天,她已开始思念百里外的家和亲人。
天色渐暗,五儿已走过得意银楼,看到那座气派的酒楼。楼外听着数十辆马车或饺子,楼内灯火通明,不断有客人进进出出。抬头看,“陆家庄”三个字金光灿灿。五儿心头一阵激动,朝酒楼奔了几步。忽然间,她停住了。“思齐若是就在这里,明日一早来找他也不迟。思齐若是不在这里,此时此刻,我硬闯进去,只怕连打听消息的机会也没有了。”
她转身,折返到适才经过的如意客栈,要了一个单间。“姑娘住几天?”“先住五天吧!”小二笑眯眯地说:“姑娘想好咯?一天二百文,住五天就是一两银子。”陶五儿笑笑,拿出一吊钱放在柜台上。小二赶紧接过去,“知道咯!五天。本店有热水,管早餐。有啥吩咐,您跟这位柳婶说。”小二身边的一名中年女子朝五儿弯腰行了个礼,引她去了一间陈设素雅的房间。五儿说:“可巧,我家有位柳婶,到了这里,又有位柳婶。”柳婶笑道:“可是柳婶与姑娘的缘分不是?您放心,在这如意客栈住一日,柳婶就会尽心尽力服侍您一日。有啥事儿,您只管在门口喊我一声就行。”说罢她用床扫把床铺扫了扫,拍拍被褥,让五儿看看是不是厚了些,她可以再拿一床薄些的杯子给她换上。五儿谢过柳婶,不多时,新的薄被给换上了。柳婶又端来一壶热茶。“要用热水的话,您随时吩咐。我先去别的房间忙活了,您先歇会儿。”五儿喝了杯热茶,方才觉得通体舒畅了些。方才在三碗饭吃的那些东西,真真是中看不中用,落到肚子里,怪难受的。五儿想到在暮云城里,这种莫名其妙的吃食也能卖出五十文钱,不禁摇了摇头。不过,那个名叫孟晓秋的姑娘,为人还是极其热情爽快的。孟姑娘看上比自己年长一点,但又比秀文姐要小……想到何秀文,五儿心里又热又酸,几乎要坠下泪来。
那晚她发现陆思齐引领她得到一本《佳肴正品集》,留下一把镌有“美味奇思”字样的刀,缺不辞而别。五儿以为她在做梦,可是她脑海中确实多出了这本书的记忆,思齐的菜刀,也在她的手中。她只能承认:夜晚发生的一切,是事实,而不是梦。思齐,你在哪里?我要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