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掌柜瞟了姚管家一眼。

姚管家会意道：“地下室的工作干得很不错。陶五儿，宝胜，这些日子，你们两位也辛苦了，地下室的活儿，到此告一段落。至于下一步的安排，我们上去后再说。”

一路无话。

五儿和宝胜被姚管家安排在他的工作间坐下，他自己则跟洪掌柜去了后厨房巡视。

两人喝了几壶茶，肚子喝得溜圆，洪掌柜才出现在他们面前。

“地下室被整得焕然一新，你们两个有功。我得奖励你们……”

五儿大喜，“洪掌柜，您可以奖励我上灶台炒菜吗？”

洪念真愣了一下。

“通常在我这里学徒，没个一两年，是没法上灶的。你这才来多久？”

五儿说：“可是……”

洪掌柜说：“可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是不是？”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五儿连连点头。

洪念真含笑道：“奖励你上灶台炒菜，这法子倒也别致。这样吧，明日你和宝胜两个，一人做一道菜给我们看看。要是做砸了，你们就安心继续在厨房间做厨工，练好基本功，方能上灶台。若是做得好——”

她顿了顿，“破格提拔你们上灶台，我也是会考虑的。”

刚刚进来的姚管家听到这句，接话道：“你们两个，还不快谢谢掌柜的！”

五儿和宝胜连忙鞠躬行礼。“多谢洪掌柜提拔！”

洪念真摆摆手。“等你俩过关了，再谢也不迟。今日没你俩的活计，我准许你俩在酒楼里随意走动，帮忙也可，休息也行，只是你俩要想想明日做什么菜，提前准备一下才好。”

说完她端起茶杯，示意两人可告退。

出了办公间，两人就遇上了赵姐赵鱼儿。

她抓住五儿的手说：“快让我瞧瞧你这双手！有没有变粗，变黑？咦，还不错嘛！还是那么细嫩！这些天可把你累坏了吧？那地下室，我可去过好几回，里面黑咕隆咚的，也不知道有多大，也不知道堆了多少东西！现在被你和宝胜整理得这样清爽，真是难不容易了！”

宝胜嘻嘻一笑，“赵姐，你这样夸我们，并不实在。”

“嘿！几个月没见你人影儿，你学得滑头了嘛！你说说看，姐哪句话不实在了？”

宝胜笑道：“是这样的，洪掌柜答应让陶姐姐和我明天试着做两道菜，要是做得好，就能上大灶炒菜了……”

赵姐再次抓住五儿的手，“是吗？那可真是太好啦！做大厨的工钱，比我这管事儿的还要高呢！只是，陆家庄的规矩大，从厨工到厨师，不熬过几年，门儿都没有。还有那些大厨们，个个都是熬出来的，你跳得这样快，我怕……”

宝胜说：“洪掌柜说了，我们的地下室整理工作干得好，要奖励咱们，陶姐姐就提出了这个要求。”

赵姐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明天这一关不会好过。”

她的意思是，洪掌柜想提拔五儿和宝胜，并非本意，只是顺势而为。这样的话，明日的做菜、试菜，不过是走个过场，结局并不乐观。

宝胜说：“所以我才说赵姐，你要给我们一个实在的夸奖才好，不然，明天的试菜，怕是难得过关。”

五儿不以为然。

“只要咱们厨艺过硬，难不成鸡蛋里还能挑出骨头来？”

赵姐笑道：“鸡蛋里挑骨头，可不是常有的事吗？宝胜到底在咱陆家庄的时间长久些，这件事，他比你看得透彻。既然要我给点实际的赞扬，那我就替你俩想想法子吧。”

宝胜说：“这法子，我已经有了。”

“哦？你这小子，何时变得滑头滑脑了？心里有了主意，何必绕弯子？只管说出来就是啦！”

宝胜道：“赵姐，咱陆家庄五位大厨、十二位副厨，各人都有拿手的菜。陶姐姐和我试菜，不要和他们的拿手菜相冲突才好。”

赵姐一拍手，“对啊！这事儿，咱得扬长避短，但也不要逞强。用大厨们的拿手菜去试菜，即便真的比他们做得好，叫人家怎么说？怎么评？承认你做得好，是自挫威风，是自认技不如人，是自动你们腾位置。这种事儿，傻子才会干！聪明如本店的大厨们，自然只能从鸡蛋里挑骨头咯！”

宝胜说：“我在后厨房观察，知道阿金师傅最擅长做牛肉，阿木师傅最会做鸡肉。副厨中，十一月师傅做的青菜最好。至于其他人，我就不大清楚了。”

赵姐得意一笑。

“小滑头，这事儿问我，算是问对人了。各位师傅擅长做什么菜，除了洪掌柜，就数我最了解。金木水火土五位大厨，擅长的食物跟他们的艺名都有些关联。金牛肉，木羊肉，水鸭肉，火油炸物，土猪肉。副厨十二人，一月到十二月，各人擅长的，也跟他们的艺名有所对应。一月擅蒸菜，二月砂锅菜的味道做得最好，三月野菜香，四月油焖笋，五月鱼虾滋味鲜，六月卤水灵，七月泡菜靓，八月白案做得好，九月煲汤一只鼎，十月熬得好蟹粉，十一月炒青菜，十二月腊味王。”

赵姐如数家珍，一口气说完这些，陶五儿却听出了一身冷汗。

“这样的话，该做的菜、能做的菜，前面都有高手了。”

宝胜道：“我运气不错。我想做个水蛋，看来没人同我争。”

五儿说：“这么简单的菜，你也敢拿来做？”

“越简单越见真功夫。再说了，我要做的，可不是普通的水蛋，而是温泉蛋。”

“温泉蛋？果然别具一格。”

“陶姐姐，你的菜我也替你想好了。”

“……”

“从蔬菜类去找食材。这十七位师傅，似乎无人擅做辣椒，也没有人喜欢做土豆菜。此外如茄子、南瓜……都可以考虑。”

五儿说：“茄子不错，做法很多，吃起来有肉的感觉。”

赵姐打断她。

“别选茄子。刚才我忘记说了，阿火师傅的炸茄盒、十一月的鱼香茄子，都是本店名菜。”

五儿叹口气，“那好吧，我就用青椒土豆做一道菜。”

赵姐说：“可以！青椒和土豆，大家都爱吃，可是，似乎还真的没有谁做得特别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