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叶子一伸手拦住了我,李老幺嘴里发出呃呃的声音,痛苦无比,随后一阵剧烈的阴风,从李老幺嘴里喷出来,尖啸的声音刺得我耳膜嗡嗡直响。
阴风越刮越大,在采石场上空盘旋,采石场原本就很多灰尘,一时间被狂风卷得遮天蔽日,对面都看不清人,细小的石子顺着风抽在人脸上,火辣辣得疼。
叶子拉着我的衣服,“成了!”
然后看了看摊在地上,双手遮着眼睛的方老板。
我一看就明白了,艹!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立马几步走到方老板身前,抬起脚狠狠的向方老板身上踹过去。
叶子也没闲着,下脚专门捡软肋、裤裆这种脆弱敏感的地方,方老板被踹得惨叫连连,却缩着头,死活不敢抬起身,时不时的还冒出一句“大仙饶命。”
我和叶子踹得正爽,风渐渐小了,我一看差不多,赶紧拉了拉叶子,叶子意犹未尽,又在方老板的两腿之间狠狠来了一下,这才和我一起回到刚才的位置,摆出一副与李老幺对峙的姿势。
叶子桃木剑高高指向天空,我则用龙裁胡乱剪了几刀红纸拿在手上比划。
阴风来得猛,去得快,转眼间一片平静。
过了半晌,方老板才缓缓的抬起头,鼻涕眼泪满脸,畏畏缩缩的看着我们俩。
我咳嗦一声,收回龙裁,双手背在后面,“好了,长虫已经被我们打跑了,现在没事了。”
叶子点了点头,做出一副高人的样子,“妖孽已去,不过想要不留祸根,死去的工人你要好好抚恤,不然必定冤鬼缠身啊。”
方老板连连点头,“一定抚恤,一定抚恤。”说完连滚带爬的向着自己的小车方向跑过去。
叶子连忙拦住,清了清嗓子,大拇指和食指快速的捻了捻。
方老板一脸狼狈,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大师,这是您的劳务费。”
叶子接过信封,捏了捏,也没数,挥挥手。
方老板松了一口气,爬到小车上,连连冲着司机喊,“快开车!”
我看得开心,深深回味着刚才那几脚,不经意间看到后排的车窗里面,露出一张稚嫩的脸,正是我的同学方志平。
“坏了,把这小子忘了,刚才这小子坐在车里,风挂不到,说不定看清我踹他爹的神勇姿势。虽然说到底,是我救了方老板,但是以这小子的混蛋揍性,肯定不会领这份恩情的。”我有点担心。
旁边的叶子显然已经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看看方老板的小车远去,从信封里面抽出一沓钞票,点了点数,分出一半递给我,“来来来,见一面分一半,别嫌少,我那离火符就值不少钱呢,顶多算收回成本。”
我也没拒绝,收下了。
不过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白龙皮,当然在那之前,得先看看李老幺的情况。
幸好李老幺被白长虫上身的时间很短,加上身体本来就壮实,看样子只不过是被吓傻了,坐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站不起来。
叶子走过去,递给他一包草纸包,“回头用无根水冲服,吃两次压压惊就好了。”
“大师,啥叫无根水?”李老幺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音。
“就是雨水,看天气晚上就有可能下雨,到时候找锅碗瓢盆,接一点,烧开了冲药就行。”叶子说道。
李老幺千恩万谢的爬起来,回到采石场的小房子里面,去找接雨水的家伙了。
我和叶子则走到乱石堆旁边,放着白蛇尸体的位置。
龙裁这么金贵,不好沾血,我找叶子借了一把小刀,小心翼翼的剥下长虫皮。
这长虫皮确实和一般的不一样,按说这么大一条长虫,鳞片也应该跟着长大,但是这条白蛇身上的皮,鳞片依然细细小小,感觉非常坚韧。
纹理细腻,在阳光下闪着漂亮的光泽。
幸亏叶子借给我的小刀锋利异常,剥长虫皮没费多大劲。
剩下的血肉,被我们两个找了个小坑,用浮土埋好,还堆了几块石头在上面,嘱咐采石场的工人,把之前买的猪头白酒之类的摆上,早晚上一炷香。
天色不早了,叶子急着回县城,拿到了钞票的叶子,完全没有用掉符纸只收回成本样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只好给他找了一辆三蹦子,驾着黑烟回县城去了。
我则带着一大包白龙皮回到了家里。
一阵阵不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收集到了阴阳剪双龙会所需要的材料,看来天不绝我。
当下先买齐了其他材料,朱砂在小大夫的药房里面就有,剩下得也不难找,有了叶子给我的一沓钱——我后来数了数两千五,买起来挺顺利。有钱的感觉真不赖。
晚上的时候,我没心思吃饭,在东厢房炕上摆好八仙桌,把材料放在桌面上,开始了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阴阳剪作品——双龙会。
此时的我左胸口上的龙虎斗已经非常暗淡了,龙缠身的那一圈血泡从暗红色又慢慢变成鲜红,刺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时间不等人,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动剪。
双龙会,其实要剪的,是一条白龙,龙身是白龙皮,四肢和龙须是黄皮子的皮,而眼睛需要用朱砂点。
这幅作品的难度就高了,不是剪剪就行,涉及到剪纸当中很多技法——套色、拼接、点染等等。
我凝神静气忙活了大半宿,总算一条活灵活现,大概两尺多长的白龙出现在八仙桌上。
全身白色,白龙皮的鳞片灯光下闪着幽光,四肢与龙须都是淡黄色,须毫毕现。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点睛。
不仅仅画龙要点睛,剪龙也要点睛。
家里有以前大伯写春联的毛笔,正宗的狼毫(也就是黄皮子尾巴上的毛),沾了一点朱砂,心中默念着《龙裁阴阳六道》里面的口诀:“点天天清,点地地灵,灵光一点,化凡为龙。”
落笔的一瞬间,我的精神都恍惚了一下,耳边依稀响起一声苍劲的轻吟,八仙桌上的白龙瞬间有了灵气,生动起来。
按着书中的指引,我将两尺多长的白龙缠在身上,覆盖在原本龙缠身的位置,长度刚好。
正想着,难道以后还要戴在身上?一股清凉的感觉顺着皮肤沁入骨髓,白龙居然消失了。
再细看原本龙缠身的位置,痕迹依然没消失,但是却多了一条浅色的痕迹,交缠纠结,像是两条扭在一起的麻花,一黑一白,居然也没那么难看,倒像是一道长长的纹身。
刺痛感终于消失了。
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瘫倒在炕上,清风穿窗而进,吹在身上清爽畅快,身边的《龙裁阴阳六道》被风吹得翻页,正停在记载龙缠身的页面上。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因为我想起来,破解龙缠身一共有三步。
前两步龙虎斗和双龙会,我都完成了,但是第三步的内容,倒像是被什么人涂抹了一般,污损不堪,完全看不清字迹。
之前只想着能压制那种让人死去活来的疼痛,对第三步没怎么在意。
这时候偏偏看到,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小说看到精彩的部分,作者突然太监了一样,抓心挠肝的,偏偏又没什么办法。
第三步到底是怎么样,如果不做会有什么后果,完全看不清。
不过我实在是太累了,完成双龙会耗尽了我的精力,怀着重重心事,东西都来不得收拾,躺在炕上睡着了。
第二天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去县城租房。
学校马上就要开学了,开学就是高三,高中最后一年了,学校压得紧,暑假压根没放几天,就要到校开始补习。
当然名义上是自愿的,你要不来也行,但是“补习”的内容都是高三新课程。
要是谁信了学校领导的邪,真的不来补习,等真正开学之后就干等着抓瞎吧,老师讲课都是跟着暑期补习的进度来的。
县城的高中,教学质量比不上城里,只能拼勤奋。
如果我想继续研究阴阳剪,肯定不能在学校的宿舍,太惹眼了。
我身上的龙缠身痕迹也不好解释。
唯一的办法就是走读,到学校附近租个房子。
我身上叶子给的钱还剩了不少,大伯留给我的存折我暂时不打算动,以后上学的学费和生活费还得用。
至于破解龙缠身的最后一步,暂时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到时候问问叶子,这小子知道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或许能有信息。
下定决心之后,我开始收拾东西,打包好行李,然后坐车到了县城。
那时候的县城不大,我所在的县一中在县城的最南边,再往南就是一座孤山,当地叫做紫金山。
学校北边就是居民区,西边隔着一条马路,是一片荒地。
我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匆忙吃了点东西,就开始在学校后面的居民区转悠。
当时租房子的人还不多,也没什么中介,一般有人有房子放租,就写个牌子,挂在巷子口。
学校旁边的房子比较新,价钱也贵,我身上的钱算下来也就够一年的房租,要是加上吃饭和买衣服、文具什么的,半年都撑不下去。
没办法,我瞟了几眼挂在最外面的牌子就放弃了,继续往远了走。再远倒是有便宜的,但是要么条件差得让人没法学习,要么太远,每天浪费大把时间在路上。
大半天下来,都六点多了,也没找到称心合意的。
正当我心灰意冷的回到学校附近,想要找车回家的时候,鬼使神差的看到电线杆子上贴着一个手写的白纸。
“现有一房一厅新房出租,水电暖齐全,有家具,月租五十。”
“不会吧?这么便宜?”我睁大了眼睛,飞快的把白纸从电线杆子上扯下来,生怕被别人看到。
谁知道,这一扯,我又陷入到一段恐怖的经历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