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摆在眼前,昭寒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吆喝着,想大开吃戒。
时铮这次不坐在昭寒对面了,直接坐在昭寒的下首位置,总共就五个人,座位也没什么好讲究的。
时铮将眼前够得到的菜依次往昭寒面前的小碟子里放了些,很快,那些菜就堆积如小山了。
昭寒尴尬的抬头看了眼在场的其他几人。昭衍老神在在的享受面前的一碗荷叶粥,小时专心对付着盘中的那条糖醋鲤鱼,小离则面不改色,随意看了他俩一眼又移开了目光,仿佛都已经适应了一般。小离这样的目光让昭寒更是窘迫了。
“我自己有手,你吃你的。”昭寒一边说着一边将碟子中的菜都给时铮放了回去。
时铮才不管周围人怎么看,又重新夹了菜放到昭寒的碟子里。
“我有的是耐心,你多来几次我也不介意。”
昭寒简直无语了,这人怎么可以如此厚颜无耻呢,是听不懂别人拒绝的话还是怎样,完全拿自己的话当空气。
昭寒将自己面前堆满菜的小碟子推到时铮面前,“你自己夹的,自己吃吧。”
时铮不动声色又给推了回来。
还没完没了了!
昭寒也不吃了,就稳稳地坐着,看着眼前这一碟小山不动。
“吃吧,再不吃菜就要凉了。”时铮右手捣了捣她。
“你拿回去我就吃。”昭寒给了他一个冷艳决绝的侧脸,并不看他。
这女人,咋这么倔呢,这执拗下去,吃不下饭的不就是她吗?
真是脑子一根筋的人。
“好了好了,我不给你夹了,你自己吃吧。”掂量了片刻,时铮到底是妥协了。
“时铮小弟,今日冒雨外出可有收获?”昭衍放下手中的粥碗,微笑着对时铮问了一句,成功的将昭寒从时铮的纠缠不休中解救了出来。
呼,终于能摆脱左边这缠人的家伙,能够吃上口热乎饭了,还是伯父好。昭寒一边想着,一边大快朵颐。
时铮闻言闲适的翘起二郎腿,微笑回答,“收获颇丰,江夏的风土人情与长安甚是不同,今日清晨下着小雨,这江南水乡的风韵在下是感受了个实实在在。若是长时间在这里生活,感觉在下也会变得温和许多。”
听着耳边时铮说的话,昭寒不屑的撇撇嘴,骗谁呢,什么环境都改变不了时铮阴狠狡诈还凌厉带刀锋的个性。
“时铮小弟可是见到了芈正鹰?”
“是,先生真的是料事如神,什么都算到了。”
“很难理解吗?”昭衍反问了一句。
时铮微微眯了眯眼,看向昭衍的目光带了更多的审视和探究,“先生就像个谜一样,你仿佛轻而易举就能看透很多人,但是没有人看得到你心里的真实想法。”
昭衍闻言轻笑出声,“时铮小弟还真是谬赞了。小弟此次来江夏,是带了皇命在身,任务为重,自然是办正事要紧。”
“先生一提,在下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先生可与芈正鹰相熟?”
昭衍略一沉吟,并未想太多时间便回复道,“自是相熟,小弟可是想问我芈正鹰为人如何?可值得信任?”
“先生高段,正是此问。”时铮双手握拳,“还望先生赐教。”
“如你所见,你看到的他是什么样,实际上他就是什么样。此人没有什么弯弯绕绕,有话直说有事直做,不会拐弯抹角。”
时铮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难得,世间竟还有像芈正鹰这般直爽之人。”
“非也,等你跳脱出那个能将人性泯灭的大染缸,自会发现,这世间,千奇百怪,什么样的人都有,并不只是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
昭衍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时铮别有深意的看了昭衍一眼。
世人皆知昭扬的威名,但是对他的胞兄昭衍却一无所知。可是在时铮看来,就凭两年前昭衍突然闯入芒山安葬了昭扬,时铮就知道,这是一个心思缜密深藏不露,甚至是比昭扬更厉害的人。
首先,昭扬是个武功奇才。时铮未与他过招,并不知道他的武功底细,但是他能穿过守卫重重的芒山,而不被人发现,就足以证明他的武功深不可测。
其次,他不在朝堂,却深知朝堂之上发生的所有事。是他自己料事如神还是他在未央宫内有自己的人脉,时铮不得而知,但是不管是哪种可能,都足以让人敬仰。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昭衍似乎对陛下的心思揣测的丝毫不差。两年前,昭衍告诉时铮,要想出人头地,无须收敛锋芒,更不用顾忌是否会树大招风。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多少人为了避免出风头,而宁愿装疯卖傻不愿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可是昭衍教他反其道而行,而自己在深思熟虑之后,果真走的这条路。
这是一步险棋,但是事实证明,这条路走对了。
“有句话,在下不知当不当问?”踌躇片刻,时铮还是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小弟有话直言,无须藏着掖着。”
听着左右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来来回回,昭寒觉得这顿饭是吃不好了。她拿着巾帕擦试了下嘴角,看了眼拿着筷子愣住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吃下去的小时和小离,对着时铮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有话非要在吃饭的时候说吗?食不言寝不语听没听过?你若是吃饱了,就跟伯父去书房谈论吧,我们还要吃饭。”
小时和小离纷纷投过来敬佩的目光,到底是小姐威武,能制得住将军,他们也就是个透明人,想说不敢说。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小时和小离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还真是难办的紧。
“看我寒儿,还生气了这是。”昭衍哈哈笑着,“从小寒儿只认美食,看到吃的就心无旁骛了,怪我怪我,不该挑起话题。”
“伯父,”昭寒有些不好意思,“我没说您。”
一旁的时铮撇撇嘴并不搭话,那就是说的他了?真是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给他面子,简直就是个母老虎的性子,偏偏自己还喜欢的紧。
“无碍,你们继续吃,时铮小弟,随我来书房一趟吧。”
昭衍起身,指了指门外的方向,看到时铮点头允诺了,率先走了出去。
时铮起身之际,附着昭寒的耳朵说了句,“慢慢吃,吃的再胖我也要你。”
“找死!”昭寒恶狠狠的咬牙切齿,趁他说话的机会,手肘一捣猛地戳向他的胸口。
“最毒妇人心!”时铮成功的又引来昭寒的一记眼刀,这才慢悠悠的说出下一句话,“古人诚不欺我。”
然后在昭寒尚未继续发难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转身出了正厅。
书房内
“时铮小弟请坐。”
昭衍亲自沏茶倒水,一时间,清香弥漫在整个书房,让人心旷神怡。
“听闻小弟爱喝茶,我便拿出了珍藏许久的安溪铁观音,小弟尽管品尝。”
“其实在下特别想问先生,这世间,可还有先生不知道的事?”时铮细细嗅着铁观音的味道,每吸一口,心肺都得到了净化一般。
昭衍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并不接话,只是询问,“时铮小弟适才有话要问我,不知是想知道什么事?”
“我想问问先生,先生可曾见过当今陛下?”
时铮目不转睛的打量着昭衍的面部表情,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昭衍粲然一笑,“小弟明知故问,我若说不认识,你也不会相信不是吗?”
“先生与陛下相交几何?”时铮继续追问。
“二十多年的交情了,对他,我还算有些了解。你想问的,不止这么简单吧?”
“先生既然能猜测到陛下的心思,并且分毫不差,我想问先生一件事,陛下,到底为何非要置太子于死地。”
这个问题,时铮思考了两年了。诸般猜测他也尽数分析过,可是每次都觉得少了点什么,都有不成立的理由。
陛下的心思着实难猜,若凭着昭衍对陛下的了解,说不定能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自从得知寒儿出现在长安的消息,我便总会想起以前的许多事。尤其是你和寒儿来到江夏之后,这些事便不可控制的涌入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昭衍起身,看着除了几排书架并无其他装饰的书房,有些愣神。他负手踱步,仿佛在思量什么,并未说话。
许久,久到时铮都要喝完一杯铁观音的时候,昭衍终于开口。
“我不知道你对昭扬或者是我了解多少?”
“实不相瞒,知之甚少。”时铮毫不避讳。
“你问的问题,我不会回答。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言康这个人,我二十年多年前第一次遇到,便知道他心思叵测,不是一般人可以揣度的。他很会做人,否则他也不会在群雄割据的楚国末年,凭着自己的头脑,从小小的河内郡郡守成为一统天下的泰成帝。对言康而言,男女之情甚至父子之爱,都敌不过他心中的江山来得重要。”
昭衍顿了顿,回头看向时铮,笑了笑,“所以这样的人,他若是想杀谁,那人不管与他何种关系,也定然是逃不掉的。”#####想要收藏和评论,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