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用情至深的人
刚走在太尉府的一个分叉口，宁景凌带着昭寒想要拐弯去宁珞儿的院子，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厉呵，“站住！”
昭寒一愣，猛地转过身，看到站在他们身后一脸严肃的宁正霖，依旧是恭敬的行了一礼，“宁伯父好。”
“你还有脸叫我伯父？”宁正霖不悦的说，眼角眉梢仿佛都带了无尽的火气。
“爹，”宁景凌见状赶紧上前维护昭寒，不动声色的将昭寒护在自己身后，看着宁正霖，“爹，是珞儿想见见寒儿，所以我便将她带来了。”
“我有话要跟她说，你先去看珞儿。”
“爹，”宁景凌的声音突然急迫起来，“珞儿如今住在左相府上，还，还是大将军的未婚妻，不能出现任何差错的。”
“你威胁我！”宁正霖怒极反笑的看着宁景凌，“什么时候你胆子大到连你老子的话也不听了？！”
“爹，我不是那个意思，如今寒儿身份不同了，所以跟爹说一声而已。”宁景凌已有所指的解释着。
“你不就怕我伤害她吗？哼，我堂堂一个太尉，还不至于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过不去。”宁正霖不屑的冷哼一声，“你拿你爹当什么人了！”。
“景凌哥哥，”昭寒笑了笑，拍了拍宁景凌的肩膀，“你先去珞儿姐姐那里等我，我一会就到了。正好我也有一些话要跟伯父说，景凌哥哥在我反倒不好说出口了。”
“爹？”宁景凌不放心的继续看着宁正霖。
“行了，你给我滚，我保证她完好无损总行了吧。”宁正霖恨铁不成钢的说。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自己儿子优柔寡断这一点，一旦没有果敢的气概。
宁景凌依旧担心的看着宁珞儿，不放心的叮嘱着，“你自己小心，有什么事就喊我。”
“你放心好了，宁伯父的为人你还不放心吗？”昭寒别有深意的看了宁正霖一眼，看着他无所谓的转过头去，继续看着宁景凌笑，“景凌哥哥去看看珞儿姐姐吧，我一会就到。”
宁景凌又叮嘱了很多，这才一步三回头的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你本事倒是大的很，能让我儿子这么心甘情愿为你做任何事，”宁正霖看着宁景凌消失的背影不由得说道。
昭寒淡淡一笑，“宁伯父说笑了，与其说景凌哥哥担心我，不如说他更担心的是您。”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宁正霖不屑冷哼。
“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我昭寒没做过一点不义之事，自然问心无愧，不用担心无妄之灾突然降临。”
“你在指桑骂槐说我做多了伤天害理之事早晚会有报应？”宁正霖怒目瞪着昭寒，“年纪轻轻的，说话还是给自己留点余地的好，省的打脸。”
昭寒依旧笑着，无所谓的说，“宁伯父说的对，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我也该小心行事，免得惹祸上身。”
“小小年纪伶牙俐齿，老夫早该领教你的厉害了。若是早知道你会一状告到陛下面前，寿宴那天我就该当面揭穿你的身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昭扬的女儿，你现在也就不会好好的站在我面前了。”
昭寒对着宁正霖恭敬的一鞠躬，“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也要谢谢宁伯父当时无意的救命之恩。第一次在云中郡火烧将军府的时候，虽然父亲给我找了个替身，但是若不是宁伯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来我早就被通缉了。还有第二次在未央宫，如果宁伯父直接说出我的身份，陛下就是碍于所有人的面子，也不得不追究我的罪责处死我。不管宁伯父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我昭寒还是要谢谢宁伯父。”
“你知道就好。”宁正霖没好气的说。
“我不仅知道宁伯父对我的救命之恩，我还知道宁伯父对我父亲的陷害之事，只是我苦于没有直接证据，无法直接指证而已。但是宁伯父做事还是谨慎些的好，万事断然没有滴水不漏的，总会有蛛丝马迹让宁伯父垮台。”昭寒不客气的直接说。
“不错，有胆量！”宁正霖忍不住赞叹一声，“不过你也该想到了，陛下既然将你的事完整的告诉我，就说明他压根不会治我的罪，只怕陛下的有生之年，你是无法为你父亲洗刷冤屈的了。不过，你尽可以继续做你的努力，如果你可以扳倒我，我心甘情愿成为你的手下败将，并且绝无怨言。”
昭寒看他的反应，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寒意涌现。自己当初对陛下说了什么话，宁正霖都是知道的，她不相信这是宁正霖听来的，更实际的便是陛下将所有的对话通通告诉了他。
宁正霖跟陛下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为什么陛下这么信任宁正霖，不管自己说什么陛下都不相信，偏偏对宁正霖的话深信不疑呢。
昭寒想着，便听到宁正霖的声音悠悠传来，声音里带了一丝谨慎和忐忑，还有一些拘束和不安，正在昭寒好奇宁正霖为何会有如此反应之时，便听他说，“听陛下说，你见到了季朔的母亲？”
昭寒一愣，随后点点头，狐疑的打量着宁正霖，“不错，与北胡的阏氏夫人有过一次交谈，当时阏氏告诉我很多内幕消息。”
昭寒目不转睛的看着宁正霖的反应，果然看到他神色一凛，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脸上带了莫名的悲怆，昭寒看着突然觉得心里一阵难受。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间，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或者用情至深的人，在听到自己至亲至爱的人的消息时，都会有这样的反应吧。
“说实话宁伯父，我不清楚您的心里在想什么？”昭寒认真的看着宁正霖说。
他的夫人被北胡的单于抢走，掳去北胡做了明媒正娶的阏氏，甚至北胡的单于为她遣散了所有的后宫，将曾经的夫人都遣散出去，只留下她一个人。并且让她生了北胡唯一的太子，也就是季朔。
说起来，景凌哥哥、珞儿姐姐跟季朔都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兄妹。看宁伯父的反应，以及对景凌哥哥和珞儿姐姐从小的了解，他们是不知道自己和北胡人的关系的。但是听北胡阏氏说的，季朔却是了解这些情况的。甚至，他是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晋国的哥哥和姐姐的存在的。
宁正霖一愣，突然无力的闭上了双眼，往事如烟，来去太匆匆了，眨眼的功夫，十八年就这么过去了，连一丝痕迹也没有留。
他今日看到昭寒，之所以喊她停下，不就是因为听到陛下说的，想向昭寒打听下北胡那边的情况吗？虽然他不想承认自己对那个人还有感情，但是听到她的消息，却仍是忍不住想去了解。
“她有说什么吗？”良久，宁正霖心念转了几转，到底说出了这样的话。
昭寒看着对面站着的宁正霖，明明想要知道，却又害怕知道的样子，真的让人于心不忍。
在云中郡，父亲和宁正霖从来多少不和的，虽然他们一文一武共同身为云中郡最高的官职，但是两个人的政见却从来没有一致过。昭寒很多次都听到父亲和宁正霖的争执，也是在很早之前昭寒就知道宁伯父是皇帝陛下派来监视父亲的一举一动的。
昭寒对宁正霖虽然绝对不会是喜欢，但是却也从来没有讨厌过他，即便知道宁正霖是导致父亲被陷害的主要的人，昭寒也只是恨他，却依然不讨厌他，可能这也跟昭寒在北胡了解到的消息有关吧。
昭寒想了想，抬头看着对面的宁正霖，“宁伯父，单于阏氏告诉我，谢谢您这些年对她的帮助，她一直放在心里感激不尽，但是，”昭寒看到宁正霖因为期待突然抬起的目光，忍不住还是一五一十的说，“阏氏说，希望您能一直帮助她，直到最后一刻。”
这话说出来太残忍，但是昭寒只能实话实说。
“这样啊，”宁正霖垂下头有气无力的说，“她可有提到景凌和珞儿？”
昭寒沉默了下，最终摇摇头。
“哈哈，”宁正霖突然大笑出声，转身往府里的回廊上走去，一边走一边狂笑着，“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啊，多好啊，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啊，真真绝情。”
昭寒听到宁正霖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听不到，脑海中依然回荡着他的笑声。
在北胡的临河城时，她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份。即便后来季朔带自己入宫，说他的母亲也是晋国人，希望找个晋国人陪她说说话，昭寒才知道，原来她一直觉得季朔和景凌哥哥长得很像，还曾怀疑过他的母亲是否是晋国人，却原来真的是。
等到见到季朔的母亲，昭寒才发现，她真的有很多话想要倾吐。并不是对生活有多么的抱怨，或者对现实多么不满，只是纯粹的想要找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说说话而已。
实际上，北胡的单于对她很好，可以说是非常好。昭寒在单于行宫只住了四五天的时间，却每次都能见到单于季煜在她那里吃饭留宿，夫妻感情任谁看起来都是完美无缺的。
直到最后阏氏跟她讲她曾经的经历，昭寒才错愕的发现，原来她竟然就是景凌哥哥和珞儿姐姐的亲生母亲，那个珞儿姐姐从来没见过一面的母亲。
珞儿姐姐一直以为，她的母亲是因为生她的时候难产才离世的，她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这种传言当中，便是别人说她克母，她也不能说什么，因为她也认为她的母亲是因为她而死的。
但是那时昭寒才知道，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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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