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昭寒的脸色越来越冷,乔文伯瞬间垂头丧气的低下头去,无精打采的说,“都怪我,好好的气氛被我破坏了。”
昭寒看他那么谨慎小心的样子,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这样一个头发已然开始花白的人,而他身体的逐渐苍老,也是因为照顾凌儿太过操劳了吧。
昭寒低头看着乔文伯的发顶,心里一阵酸涩,她何德何能呢,少年时期能有父亲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教自己各种技能,现在结婚了,生了孩子,又有乔文伯这样的人照顾自己照顾凌儿,无微不至,比照顾自己都用心。
这一生,昭寒最好的运气都用来碰到这些人了吧。
其实昭寒早就想明白了,在乔文伯和自己母亲这件事上,他又有什么错呢,真要说有错,可能只是他无意中被丧心病狂的季婕,和性格怯懦无力反抗的言幽看上吧,若非如此,他的一生该是何其的完美,和自己最爱的女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只羡鸳鸯不羡仙。
但是造化弄人啊,来长安越久,接近这个是非圈时间越长,昭寒的无力感越是浓重。
就像前段时间的宁静澜,如果不是时铮的权利够大,裴璇都奈何他不了,否则凭着太后的身份,执意要将宁静澜安排进将军府,昭寒若是坚持自己的本心,怕是时铮的前途和自己的性命就要断送了吧。
世间哪有那么多的两全其美,算起来,不过是有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负重前行而已。
乔文伯也挺可怜,自己最爱的女人下落不明,反而守着自己不爱的女人过了十几年,但是难能可贵的是,他一直没有改变自己的心意,依旧全心全意爱着那个已然不可能的女人,而对身边的女人碰都不碰一下。
男人是花心的,像他这样一生只有一个女人的人,长安又有多少呢。
昭寒哪里不知道乔文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很谨慎很忐忑,好像生怕自己哪里不开心了,他就像犯了什么错一样,就比如现在。
昭寒清楚,最开始乔文伯就连照顾凌儿都很小心,怕自己排斥他,不让他看着孩子,就是这样的小心和谨慎,让昭寒几次想要落泪。
他将对自己的愧疚,尽数转移到了凌儿的身上,总想将他对自己的亏欠从凌儿身上弥补回来,所以他给了凌儿全部的关心和爱护,想让凌儿有更多人的关爱,这样的心思,昭寒如何不知。
看着眼前坐在床榻边上,垂眸不语的男人,昭寒的眼角不自觉的就湿润了。这样一个叱咤朝堂半生的男人,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这么没有自信。
昭寒俯身,慢慢的蹲下身子,将自己的脸贴在乔文伯的膝盖上,感受到乔文伯瞬间僵硬的身体,昭寒轻轻笑笑,没有抬头,只将自己的脸继续放在他坚硬的膝盖上,静静的感受这一刻的温馨。
乔文伯双眼蓦然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昭寒的反应和举动,前一刻他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让昭寒不高兴了,也让自己苦心营造的这段时间的温馨都垮塌了,但是现在,看着昭寒这样亲昵的举动,乔文伯突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尴尬的抬起手想要抚摸一下昭寒的发顶,却犹豫不决的不敢真的放下去,怕自己的举动惊到这一刻的静谧。
仿佛能看到乔文伯的举动,昭寒没有抬头,只伸手抓过乔文伯的手放到自己的头顶上,感觉到他尴尬的想要抽回又不想抽回的动作,昭寒放下就不管了,她已经将自己的态度表示到这个地步了,乔文伯若是再看不懂,她也不干涉了。
挣扎纠结了良久,乔文伯才轻轻的将手放到昭寒的头上,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顶,这种温馨的感觉,直接就像冬日里的一股暖流,流入了他的心窝底部。
等到昭寒腿酸麻的不行,想要站起身的时候,直接都站不住了,昭寒看着乔文伯紧张的扶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声,乔文伯不由得跟着想笑,但是想着凌儿还在睡觉,于是小声的嘘了一下,不让昭寒打扰到凌儿休息。
气氛就这样突然变得融洽了许多,也是在刚才,乔文伯才突然意识到,昭寒好像许久都未再喊过他左相了,更多的时候是什么都不喊,不带称呼的。
乔文伯心里很满足了,这样已经很好了,比以前喊左相好多了,不是吗?
他不敢奢望有朝一日昭寒会喊他一声父亲,但是现在这样的情景,他已经知足太多,就这样继续下去就行,不敢过多奢求了。
晚饭的时候凌儿已经醒了过来,清若又煎药给凌儿服下,小孩子基本就忘了这件事,又开始活蹦乱跳的了。
昭寒吃饭的时候忍不住在想,自己没看到的功夫,到底是武儿故意将凌儿扔在了地上,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昭寒可没忘掉,她听到凌儿的哭声转身去抱起凌儿的时候,武儿惊慌失措的眼神和担忧的样子,自己转身离开的时候,他跟在身后走了好几步,才慢慢的停下脚步没有继续跟上来。
昭寒不相信,一个才不到四岁的孩子,竟然能将自己的情绪掩饰的这么完整,让人看不出一丝的破绽。
用了晚饭的功夫,昭寒看着凌儿已经跟乔文伯玩玩闹闹的,看不到一点受到惊吓的样子,心里才彻底放松了下来,但是到底坐不住,又想着一直想去了解关于血玉簪的事情,所以趁人不注意,昭寒嘱咐了乔文伯一声,便溜出了寒阳阁。
一路到了玉玦院,昭寒藏在暗处看着门口守卫着的两个侍卫,知道这一定是时铮安排的,本身就不想让人知道,于是悄悄绕道后院,翻身上了房顶。
昭寒的武功招式都是昭扬教的,花架子很少,大部分都是能到战场上实用自保的,所以一些简单的武功招式昭寒都是懂的。
玉玦院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安静的不像话。便是丫鬟出门倒水或者交谈,都是小小声,仿佛生怕别人听到一般。
昭寒如果不是清楚自己进了玉玦院,还以为来了道观呢。
昭寒轻轻的揭开房顶的一块砖瓦,透着昏暗的光线朝着房间里面看去,入目的场景让昭寒一惊,差点从房顶上跌下去。
昭寒揉了揉眼睛不确定的继续往下看,她有没有看错,这个房间是个灵堂吗?还是祠堂?这么多墓碑在房间里摆着,难道不怕晚上睡不着觉?
昭寒仔细想辨别一下供奉的几个牌匾上分别写着什么,但是奈何光线太暗,她什么都看不清。
突然,有人掀帘进了房间,昭寒一愣,立马紧张的注视着底下的动静。
是青璃和武儿。
青璃将武儿带到几个牌匾前站好,冷声训斥着让他跪下。
武儿一句话没说,冷着脸就跪在了牌匾的面前,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几个牌匾,一句话也不问,一句话也不说。
不知道为什么,昭寒虽然看不清武儿的表情,但是从他挺直的小腰板却能感受到他的坚毅和决心。
“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青璃冷厉的声音一丝不差的落入昭寒的耳中,想来问的应该是黄昏时分凌儿摔落地上的事。
“我有没有警告过你,离寒阳阁远一点,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执意要凑上前去,难道你还想让娘低声下气的去给你道歉吗?”
“娘!”武儿的声音带了一丝的哽咽,“今日的事情都是孩儿的错,娘要责罚就责罚孩儿吧,是孩儿不小心,摔到了妹妹。”
“你是不是故意的?”
武儿摇摇头,“娘,您别问了,真的是武儿不小心,才会将妹妹给摔了,都是武儿的错。”
青璃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儿子停止的脊背,“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去招惹寒阳阁的人,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娘,”武儿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武儿只是想抱妹妹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