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浅予轻垂眸,“浅予希望娘娘成全,让浅予来做那个养狼之人。”
“近得畜生,容易受到伤害。”
“若不先伤已,如何让畜生疏于防范?”盛浅予轻声说道。
楚王妃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微微侧头看着盛浅予的眼睛,“可是因为那畜生曾经伤过你?”
盛浅予轻轻一笑:“若娘娘问的是退婚一事,其实此事,浅予早就已经心里有数,故意让了一个机会给他先开口而已。而有的伤,伤于其表,溃于其内,久治不愈,与情字无关。”盛浅予转身走到窗边,看着楚王府的豪华夺目,像是一声轻叹,突然说出,“世子之位本该是楚兮的。”
其实有关当初盛浅予在楚词的背后出谋划策,替楚词谋夺了世子之位的事,她回府之后便听人说了,而她也一直以为盛浅予身份高贵,又足智多谋,也定当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对于楚词就算无情,也应该伤及了尊严,便想借用楚兮的身份来替她自己报了这个仇。
虽然她很喜欢盛浅予,也很想她可以嫁给楚兮,但是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她帮着楚兮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这样看来,复仇,更大于在一起的决心。兮儿对盛浅予的感情,她这个当娘的都看在眼里,可若是身份匹配,而感情不匹配,以后他们两个人的日子都不会好过的。
似乎看透了楚王妃的内心所想,盛浅予轻声说道:“娘娘,浅予还有一事相求!”
从青眉阁出来之后,盛浅予走了没多久便碰到了楚修母子,看柳轻的脸色应该病情已经大为好转,转头看了一眼留香,留香立刻笑着说道:“那奴婢便不送盛小姐了。”
盛浅予淡淡颔首,楚修扶着柳轻走了过来,柳轻正欲向盛浅予施礼,盛浅予已经先她一步福了福身,“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柳轻与楚修住进楚王府,是得到楚王的默许的,可是对外并没有正式承认他们的身份,直到楚修高中榜眼,楚王妃便让楚王趁机给了母子两人一个身份。所以,如今以柳轻的身份再向盛浅予施礼,有些于理不合。柳轻立刻想起之前盛浅予的叮嘱,他们之前并不认识。
“多谢盛小姐的关心,只不过走上这许久,有些累了。”
楚修赶紧让身后的丫鬟术儿扶柳轻先行回去,柳轻感激的看了盛浅予一眼,终究没敢多说,转身走了。
楚修拱手问道:“盛小姐是刚刚探过母妃?”
“正是,只是,现在要出府,刚巧见到你们,便过来打个招呼。”
“既然如此,不如在下送你出府。”楚修恭敬的说道。
盛浅予微微颔首,两人缓缓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一路无话,半晌后,盛浅予转头看着他,“说起来,你高中榜眼,我还尚未正式向你道一声恭喜。”
“盛小姐有心。”
“说起来,你住进楚王府这些天,住得可还习惯?”
一阵轻风刮过,细沙迷了盛浅予的眼,站定,楚修赶紧绕到盛浅予的身后,替她挡着风,秋叶落了满地,随着风在地上打着旋,盛浅予笑着转头看着楚修,让楚修不禁愣住了,“很快你便也会住进来了,那你会不会习惯?”
盛浅予并未去细细体会楚修话中的意思,转头看着装璜气派的楚王府,亭台楼阁,层层而立,这里是她曾经生活了几年的地方,怎么会不习惯?换了一个身份,不习惯的,也只会是他人。
盛浅予微微侧头,清幽立刻往后退了两步,盛浅予这才轻声说道:“你不要总是觉得欠了我什么?我帮你,最大的原因,却是因为你是楚王爷的儿子。”
“多谢盛小姐对在下如此的开诚布公。于盛小姐而言,当初你在决定要帮在下的时候,必定也要先了解了在下的人品,才能做出打算的。而以盛小姐的为人,若非有苦衷,也定是不会如此迂回的来帮在下与父王相认。”
盛浅予在找到楚修的时候,还没有发生休书一事,一切都像是她早就已经有所查觉,所以才会率先替自己寻好后路。楚修继续说道:“无论盛小姐你的起因是什么,但是在下永远都不会忘记,是你,救我们母子于水火之中。如果不是你,哪里来的榜眼?哪里来的楚王之子?而最主要的……”楚修目露苦涩,“这么多年来,在下是第一次见到母妃如此的开心。若是盛小姐将来有需要用到在下的地方,在下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目光如炬,炙热而无奈。
无奈的,是因为他对盛浅予的心意,最终只能如这秋叶般,随风而逝。
“如果我说,当初我帮你,并非完全出自私心,你既然是楚王的亲生子,就应该有名有分,也是还你母妃一个公道。而今,我与楚兮的婚事近在咫尺,可是,他身中剧毒,下毒之人,便在这楚王府之中。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在府中帮我多看着他,除此之外,并无其它。”
楚修断然没有想到盛浅予居然会这么直接了当的告诉他真相,自从他和母妃住进楚王府后,除了楚侧妃经常会过来看看他们母子外,再无其他的人来过。他并不知道原来在楚王府里,还有这么阴暗的事情发生。
“楚修,看任何事情,都不要只用你的眼睛,要用心。”盛浅予不明所以的说了一句之后,便转身与清幽一起离开了。
盛浅予回家的路上,轻轻的掀开帘子,看着外面染了血般的树叶红透了半边天,眸色晦暗,清幽在她的旁边轻声问道:“小姐,奴婢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向楚王妃替二小姐求情!”
盛浅予掀着帘子的手指微微的颤了一下,并未松开,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随后,将帘子放下,转头看着清幽轻轻一笑,“她不是一心想要嫁给楚词么?我便成全她,也免得她以为我还惦记着她的楚词。我将她想要的都给她,再把我要的全都拿回来,免得被人说我刻薄。”
清幽似懂非懂,虽不完全明白,但是她知道小姐并非这么白白的便宜了二小姐。
清幽看着帘子外面的热闹景象,笑着说道:“近来整个京城谈论最多的便是小姐你与楚公子的婚事,楚公子虽说世子,可是如今楚王妃娘娘回府,嫡子身份尊贵不说,楚王待楚王妃情深义重,还说小姐嫁给楚公子,未必就不如世子。”
盛浅予淡淡扬唇,没有说话。
清幽跟随盛浅予多年,自然知道楚词现在这个世子之位是如何得来的,可是没有想到,他却翻脸不认人。当初她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小姐明知道世子有了要娶两位小姐的决定时,痛不欲生,仍然答应,眼见现在世子虽说诋毁了小姐的清誉,但却可以让小姐摆脱对世子的痴情,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今日在楚王府发生的事,莫要先说出去。”
“是,小姐。”
以盛浅歌的品性,她怕是早就已经坐不住了,如今盛浅踪高中探花,再有苏如烟在旁边出谋划策,盛府应该要热闹起来了。而她要等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
盛浅予刚刚回到府中,便见到一道淡粉色的身影朝着她冲了过来,在她看清楚来人时,怔愣间便被那人用力的抱在一起,“予姐姐,我好想你。”
半晌没有听到盛浅予的声音,来人嗔怨着抬头看着盛浅予,只见她的眼泪顺着精致的小脸慢慢的流了出来,怔怔的看着她。嗔怨消失,边笑边流着眼泪,“予姐姐,该不会久了没有见到娇儿,便不认得娇儿了吧?”
盛浅予轻轻的摇头,这一次,她化被动为主动,伸手将窦天娇一把搂进了怀里。
盛殷怀看着盛浅予激动的模样,有些疑惑的与盛浅慕对视了一眼,没有人知道盛浅予现在的心里有多么的痛。她与窦天娇是金兰姐妹,而在五年前,窦天娇随父调职迁出京城,后来是因为她与楚词大婚,她赶来京城替她庆贺时,盛浅踪对她一见钟情。是她,从中穿针引线,窦天娇最终嫁给了盛浅踪,可是,盛浅踪自从中了探花之后,入宫述职,各种恶习全都一一暴露了出来。
天娇怀着身孕,却将盛浅踪捉间在床,气得流产,大出血而死。盛浅踪知道天娇死了,还直骂着晦气,命人将她用凉席裹身扔了出去,最终,她连天娇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但是,这次为什么天娇提前了这么早回京?难道因为她的重生,所有的事情都有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盛浅予擦了擦眼睛,拉着天娇的手轻声说道:“你何时回的京城?”
“我嫌我爹走得太慢,自己先一步回来了,就想着来见见你,便直奔着你家来了。”天娇回头冲着盛殷怀抿唇一笑,“伯父,你看予姐姐即将为人妻子,这模样更加的水灵了,如果天娇是男人,谁也不能从我手里抢走予姐姐。”
盛浅予心里一个咯噔,“只是,你们为什么会突然回京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