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绝地反杀
那打头的黄袍道士在乍然对上盛浅予注视的目光时,但觉得后背起了一层薄薄的虚汗,只能颇有些心虚地别过了眼去,一面轻咳了一声,继而走到了那个铜炉火盆边上,手中的拂尘一甩:“您看里头那木偶身上的银针如今在我们的法令下已然逼出血色,更可证明此邪物其上所生成的诅咒已然成型。闪舞小说网www..com这木偶后头还刻着生辰八字,可以核对究竟是出自于何人,便知道下咒者针对的是谁了。”
楚王妃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几乎是从齿间逼出来一声:“留香。”
留香应声而出,走到了那个黄铜火盆旁边,弯下腰来想要捞起那个在香灰中面目狰狞形状诡异的木偶,然而看着其上根根血色的银针,却是如何也下不了手,面上的表情也不自觉地透露出了几分为难来。
倒是并非她害怕污秽弄脏手之类的,只是那个道士一板一眼得讲得玄乎,这玩意儿又生得一副邪性的模样,天知道若是这一趟不小心沾染了其上的什么东西,会不会给她自己带来什么厄运,因此也只在最后一步犹豫了起来。
“留香!”楚王妃微微加重了语气,听起来显然心情不佳。
留香心中自然知晓主子是生气了,只忙紧张地绷紧了身子,“是……娘娘!”
重新款款入座的楚侧妃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一边自腕间悬着的镯子抽出一方香帕来,擦了擦额角上的薄汗,顺便也恰到好处地掩饰过了嘴角边浮起的一抹幸灾乐祸的冷笑。
眼看着留香将手包裹了厚厚的一层帕子,才硬着头皮要去火盆内取出那个木偶之际,动作却被横空而来的一只手给就此拦住了。
留香下意识地如同看救世主一般回眼望去,却见拦下自己的人竟正是此时身处于话题中心的盛浅予。
“二夫人……”留香嗫嚅着唤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用不应该做出退让。
盛浅予没有回话,只以眼神示意她不必勉强,可以先退到一边去,继而这才徒手从那盆中取出了那个通身扎满银针的木偶。
几乎是一瞬间,旁侧无一例外地传来了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似乎是被盛浅予这大胆的举动所惊了一跳。
盛浅予却并没有理睬他们的反应,只用袖子将木偶身后沾染的尘灰擦干净,翻转过后,轻声地读出了刻在木偶身后的生辰八字:“戊戌年、壬申月、甲午日、癸巳时。”
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旁侧的苏如烟便猛然尖叫了起来,声色充满了惊颤之意:“这……这分明便是歌儿的生辰八字,这是歌儿的生辰八字!”
楚侧妃借此猛然一拍旁侧的茶案,艳丽的容色本就凌厉盛极,此刻柳眉倒竖,更显得咄咄逼人起来:“盛浅予!你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世子妃的生辰八字并非常人能够拥有,至于道长们事先更是绝对不知情,只有对于你这类至亲之人才会有所了解。事已至此,你还想要狡辩吗?”
苏如烟在一旁已然扑簌簌地落下了泪来,厉声控诉道:“盛浅予啊盛浅予,虽然知晓你一直恨毒了歌儿取代了你成为世子妃,也知晓你们姐妹二人因为此事一直以来都有嫌隙,但是再怎么说,歌儿到底也还是你的妹妹啊!从小便是一起长大的,就算以后再如何消磨感情,到底也还是有些情分的吧?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头,便是块石头都早就已经焐热了吧?你到底是……你到底是如何对着自己的妹妹都能够狠心能够下得了手啊!”
未曾理睬苏如烟在旁边的哭嚎和控诉,盛浅予只捏紧了手中的木偶,一边抬起眼来,声色平静得几乎听不出任何波澜:“我没有做过这件事。”
楚侧妃蓦然冷笑出来,“没有做过?没有做过,那这个木偶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这个木偶后头的生辰八字又是何人通晓后刻的?若是你真的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世子妃如何会恰巧就在这个时候流产了呢?还有,这些被血染了的银针代表着什么,道长刚刚都已然说清楚了,这些事情,你自己还不明白么?”
说着,她已经大手一挥,大声喝道:“来人!将这个毒妇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等明日王爷起来再行发落!”
盛浅予脊背孤直,压低了声音沉沉道,“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
虽然不过是一句简单的话语,却生生震得那些家丁们面面相觑,脚步不由自主地凝滞了起来,一时间也不知道应不应该上前去。
谁不知道楚兮对于这个夫人是千般热情万般疼爱,又是混世脾性发作起来不顾一切的,若是趁着他不在府中对盛浅予做出什么事情来,等楚兮回来了,还不知道会拿他们怎么办。
只是,眼下这情况又属非同小可的事情,厌胜之术无论放到何时何地都是最为忌讳的,其罪足以称诛。
见到那些人都不动了,楚侧妃面上一冷,声色更为尖利凌厉了起来:“盛浅予!你难不成要反了么!看看这里是哪里?这里是楚王府,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浅予只想要为自己讨个公道而已。”
苏如烟上忙在一旁补充,“歌儿的生辰八字除却入府时对过,便除了家人外再无人知晓了。那孩子如今还在自责,说是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不好孩子。若是现如今让她明晓当时那些不过是自己的姐姐对她下的手,还不知道那个孩子究竟会崩溃成如何样子!说起来,说起来我这个为娘的看着还真是……”
说到这里,苏如烟便已然好像是再也说不下去了一般,抽出了帕子来一下下地抹着眼泪,脚步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要跌倒一般,惹得旁侧跟着的海棠和苏儿连忙上前去扶了一把。
毕竟苏如烟是盛浅歌的生母,如今听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被如陷害,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也是难免的。众人在看到这等场景时,甚至对苏如烟心中泛起了几分同情来。
盛浅予垂下眼来,望向手中那个雕刻得狰狞可怖的人偶,放在鼻下嗅了嗅。
这等异常的举动看得围观的那些个丫鬟小厮均是通身一阵鸡皮疙瘩泛起,然而那头的盛浅予却是笑了起来,“且不说我并没有任何兴趣去打探世子妃的生辰八字究竟是如何,但是想要我解释针上所谓的血?那浅予还真是明白一些。”
说着,她已然从木偶的身上用力地拔出了一根沾染了血色的银针来,用力地了几下,放在舌尖上舔了舔,眼中这才有一丝果然之色划过,随即已然淡声说道,“银针上头泡了草木灰水,应该已经淬炼进很深了,细闻并没有血腥味,反而有草木灰水特有的涩味,相信这股味道只要有接触过的人,都不会陌生。”
“若是单单是碱倒也没什么,只不过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道长您方才将火盆里泼了半盏茶吧,对不对?”
她说着,一面将探究的眼神望向了那位黄袍老道。
那道士被揭穿了把戏,方才还信誓旦旦的面容此时此刻也有些犹豫了起来,只硬着头皮装傻充愣:“贫道只是为了压制邪祟在那一刻泛起的浊气,故随手拿了一盏清茶盖下,至于究竟是哪位的茶,贫道并不知晓。”
这等敷衍的答案只引得盛浅予讽刺地一笑,懒得去揭穿这个再为拙劣不过的谎言,只状若无事地舒展了一下手臂:“道长做法,一时不知晓没有关系,浅予在一旁看得是真真切切的。道长您拿去的,是侧妃娘娘那儿特供的碧螺春,是不是?”
许是盛浅予乍然而来的逼问使得那道士一时没有做好准备,就此慌了阵脚,说话也不再如之前那样老神道道,不受控制地开始结巴了起来,“好像……好像是……”
“不中用的废物。”楚侧妃以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暗暗地骂了一句,一面又猛然站起身来,双目圆瞪,厉声叱道:“盛浅予,你如今还怀疑起我来了?”
“侧妃娘娘全然不必这样反应过激,浅予不过是在还原当时真实的场景而已。”盛浅予一步步朝着她走来,端起了她跟前残余的半盏碧螺春,放在鼻下轻轻地嗅了嗅,又尝了一口,忽然间笑了起来,“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其中可是放了姜黄?”
楚侧妃只是拿眼瞪着她,死死地咬着牙根,不愿意开口,放在圈椅扶手上的手紧紧地抓着,几乎要将那细长的扶手硬生生地拗断。
“娘娘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气氛一时间僵凝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在一时间都聚集到了此处。环境静得出奇,似乎所有人都约好屏息静气一般,连一根针丢落到地板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楚侧妃微微翕动着唇瓣,鲜艳的口脂好似已然无法完全遮挡她唇色的惨白,只从咬紧了的牙缝中生生地逼出了一句:“本宫,不知道。”
“不知道?”盛浅予重复了这三个字,并没有马上点名,只是看着手中的那盏小巧玲珑的茶盏,敛眉一笑,却是出奇的冷淡,“只是这盏茶可是娘娘此前授命奉上来的,居然有人擅自往里头加料,其心何在!”
她环视了一眼站在楚侧妃旁侧的诗画和落儿,轻不可闻地挑了挑眉,最终将目光重新落到了面色极度不好看的楚侧妃身上,似笑非笑,话里有话:“娘娘,您可要小心提防身边的人了。”
楚王妃目睹着这戏剧化的一切,只也挑了挑眼角,方才因为情绪激动而坐直了的身子也微微放松了些,重新靠在了圈椅上,面上的表情舒缓了许多。
“你……”楚侧妃已然有些怒不可遏,一双凤目死死瞪着跟前的盛浅予,似乎就要这样将她瞪穿一般。
诗画忍不住一个激灵,眼珠一转,连忙下跪,朝着地上重重地磕了好几个头,口中不住念道:“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此事不关侧妃娘娘的事,是奴婢擅作主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