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心理阴影

小萤呆呆地盯了她一会，最终还是轻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那依稀有些发白龟裂的嘴唇却还是不可避免地颤抖起来。闪舞小说网www..com

“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被拐入那个杂耍班子里头的吗？”

小萤先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而后又犹豫地咬了咬下唇，自喉咙里咕哝出一声模糊的：“五……五……”

盛浅予听了几遍，才辨认出她口中所说的话语：“五岁？”

小萤点了点头。

五岁……想来已经是可以记事的年纪了。盛浅予微微定了定心思，又继续问道，“可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拐到那个地方里头去的么？”

这一回小萤几乎没有犹豫地便猛地摇了摇头，眼中的害怕和恐慌一览无余。

“是带你过去的人伤害你的么？”

依旧是一阵摇头。

如此，那个组织显然从那个时候便已经开始有明确的分工，抓去这些采生折割的胚子的人不过是小喽啰，真正的幕后指使者还留在基地中。盛浅予抿了抿唇，又小心地问道：“可还记得……把你变成这副模样的人的模样？”

几乎是在话音落罢的一瞬间，小萤的眼睛瞬时瞪大了，喉咙中也开始发出野兽般呼呼的嘶哑低吼，四肢颤抖得愈发剧烈起来，这是一种下意识自我防卫的姿态。

与此同时，她拼命地摇着脑袋，啜泣着含糊哭道：“不……不……不要……”

四肢上覆盖着的皮毛仿佛也在此刻齐刷刷地绷紧了，在烛火之下泛出铮然的光芒，如同束起了根根寒芒，依稀可以在毛发稀薄处窥得其下陡然暴突的青筋，像是身体也在重新回忆当时那非人的痛苦一般。

盛浅予心神一紧，想要上前去安抚，却被小萤陡然一把推开，只听得她口中还在不断嘶吼重复着，“不要……疼……疼……娘……娘……我好疼……不要、不……啊！！”

她张大了嘴巴，陡然发出了一声野兽似的长啸，绝望而痛苦，随即那双黑到空洞的眼睛里大粒大粒的泪水砸了下来，像是一种无声的控诉。闪舞小说网www..com

盛浅予忙爬过去用双臂紧紧地拢住了她，任凭她如何挣扎也不欲放开，一边只温柔而有力地重复道，“小萤，小萤，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不问了，不问了好不好？”

小萤并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放松了挣扎的力道，转而成为了低低的呜咽，委屈得让人心疼。

正当盛浅予要放弃这一次的询问时，小萤却意外地带着浓重的哭腔开了口：“他……他穿着青衣服……有尖尖的牙齿……很尖、很尖……眼睛黑洞洞的，脸……脸是银色的……很高，很高……像一座小山……他要杀了我、杀了我……”

她说得很艰难，几乎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虽然描述出来的外形让人觉得有些荒谬，却如何也让人不忍心怀疑她口中所说的是假话。

盛浅予对于她语无伦次的描述也是一头雾水。

青面獠牙的家伙？难不成是妖怪？

她沉吟了片刻，复又问道，“小萤，你仔细想想，你真的有见过那个人的正脸吗？他说不定并没有那么高，也或者没有獠牙，他是个坏人，是个欺负小萤的坏蛋，但不是一个妖怪，对吗？”

小萤在被抓去时还是那样小的年纪，在那样的境遇之下，极有可能因为恐惧、再加上地方环境气氛的压抑恐怖，而在心中对于那个人的影像无限夸张放大，最后得出她心中最为恐惧害怕的形象来。她并非是在胡言乱语，而是这么多年的不断加深记忆和自我暗示中，那个人在她的心目中已经俨然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怪物，占据着心中最为浓重的那块阴影之地。www..com

小萤的目光有些发直，似乎还无法理解她在说什么，口中只不断重复着，“是真的……是真的，你相信我……没有、没有人能够救我……你要相信我……”

她伸出手来，努力地揪着盛浅予的衣袖。分明是那样虚弱的身体，此时发出的力道却出奇的大，几乎要将其上的绣线扯坏，眼中的神色却好像不堪一击，随时都会就此崩塌。

盛浅予轻轻地攥住了她的手指，一点点地收紧了力道，也是无形的安抚，一边轻声安慰：“我是最相信小萤的，我也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你是否能够再认真想一想，那人果真如你此前所叙述的那样，脸是银色的么？”

小萤的情绪被逐渐安抚平复下来，听得盛浅予如此一问后，到底是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

“个子真的有这么高吗，还是比我高一些？”

“高……”小萤怯怯地伸出手来，在她的头顶上比了一比，最终还是嗫嚅道，“……好像、高一些。”

“嗯，很好，”盛浅予摸了摸她的头，且当做奖赏，而后缓声问道，“那继续回想一下，那个人的身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不是长长的獠牙，也不是银色的面皮，你有没有在那个人的身上发现更为明显的特征？”

随着回忆的深入，小萤的话开始变得多了起来，然而颤抖却更甚，话不成调，答非所问：“我……我很害怕，我不敢看……被泡进池子里的时候，我看到他要过来，我疼、我疼得抓了他一把……伤口很深，好多、好多血，流了好多血……然后他很生气，很生气，就说要把我做成怪物……然后我的身上，身上也开始流血了……疼……姐姐，小萤好疼……”

她头一次清晰地将“姐姐”二字说出口，蜷起的毛茸茸的身子拼命地往盛浅予的方向瑟缩着，像是努力地想要找一个依靠一般。

“姐姐在这里，姐姐在这里……小萤以后都不会再受这样的痛苦了。”盛浅予忙拢住那个小小的身子，手指穿梭过那凌乱的皮毛时，难免心中有些酸涩，只勉强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你说，你在被浸入池子里的时候，挠了他一把对吗？”

若她没有猜错，小萤口中所说的那个“池子”，应该便是此前楚兮所介绍的使人身上皮肤腐蚀溃烂的药池，而小萤在此基础上抓了那人一把，想必对方的手上定然也留下了腐蚀性的伤害。

虽然不知道此类创伤是否可治愈，但倘若能把这个当成一个目标来搜索，也不失为一种方式。

小萤点了点头，“嗯……嗯！”

“真是勇敢的孩子。”盛浅予轻声安抚了一句，一面微微低下眼来，盯着小萤的眼睛，以柔和的口气说道：“接下来的几天，姐姐要跟你上次所见的那个漂亮的哥哥一同去那个地方了，我们都想要找到当时欺负小萤的坏蛋，好好地教训她一顿，也想要让那些跟小萤一样被欺负的孩子都脱离苦海。”

小萤的眼睛倏忽瞪圆了，口中“嗯嗯啊啊”地发出声，似乎因为惊讶而一下子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

“是这样的，”盛浅予微微笑了笑，一面伸出了手指来，“所以，小萤在这几天里一定要在家里好好养好伤，学会说更多的话，乖乖地听留下的那两位哥哥的话，在家里好好地等我们给小萤报仇后回来，好不好？”

小萤拼命地点了点头，指头紧紧地勾着盛浅予伸出的手指，面上似哭似笑，看起来心情尤为激动。

见小萤这么多天里难得流露出了这样雀跃的神采，盛浅予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只直起了身子来，就此去张罗晚饭了。

蓝若和司绝二人虽然也会做些饭，只是大老爷们的口味未免太糙了一些，吃几次尚觉得新鲜，往后胃肠便有些受不了的。不说小萤本就伤口未愈，在饮食上本就需要多注意一些，便是楚兮那个娇贵的胃，也着实是经不起这样折腾的。

那家伙最近这几日在天香阁里珍馐美食的养刁了胃肠，总不能让他一回来便水土不服。

如此想着，盛浅予的动作也更为利落迅速了起来，很快便已然弄出了一桌子菜肴，甚至还煨了一锅鸡汤在那，以备那群人夜里肚饿，也好给小萤补补身子。

只是，临到饭点，眼瞧着司绝和蓝若都已然闻着香味凑过来了，假作帮她收拾后厨，实则眼珠子早已经快要落到了桌上的菜盘子里，就连小萤也懂事地跟过来帮忙摆好了碗筷，继而规规矩矩地在旁边坐好了，却始终未见楚兮的身影。

盛浅予张望了一圈，难免也有些疑惑，只问道，“你们爷到哪儿去了？”

被问到的蓝若一愣，吞咽下了被香味勾引出的一口口水，又打量了一圈四周，这才反应过不是来：“我们爷……对啊，爷到哪儿去了？按理来说夫人您难得下厨，依照爷的脾气早就过来端着碗等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见踪影？司绝，你看到了吗？”

司绝同样也是摇了摇头，又皱眉问道，“莫不是又出去了？”

“不会吧，爷不是刚从天香阁那儿回来么，哪儿还能再折腾着回去一趟……”蓝若一边小声说着，一边瞥眼还在觑着盛浅予的表情，生怕盛浅予又想起这岔子事情来寻自己算账，一面已经马上又补充说道，“我想着爷大概就是临时出去散散心，过会儿就回来了。”

司绝忧虑：“要不然咱们还是出去先寻爷回来再吃吧？”

想到楚兮这几日的异常行动，绝非是单纯的恶作剧便能够解释的。盛浅予略微拧了拧眉心，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随即也站起了身来，“不用了，你们先吃吧，记得看好小萤，别让她到处乱跑，要叮嘱她喝鸡汤。我出去寻寻他。”

“可是……”

司绝还要再说，便已经被蓝若用手肘狠狠地杵了一下，被后者很快地接过了话风，“遵命。夫人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小萤姑娘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