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猎奇开场
虽然那一系列动作很是迅速,然而在一边观望的盛浅予却是看得分明,那一闪而过的脸庞上,分明是灰蒙蒙的一片绒毛,就如同耗子身上的毛皮一般,混合着血肉长在一起,看着哪里是人的样子!
她心神一惊,险些稳不住脚步,一边快速地别过眼去,借着晦暗的光线掩饰下自己面上那一闪而过的惊慌,一面假作自己没有看到,只一路小跑到了楚兮身后,状若不解,“楚公子,您这是在做什么?突然发脾气,真是吓坏奴家了!”
那管事的也被楚兮这陡然而来的举动惊得面色一白,而后看着愈发发沉起来,连带着声色一不由自主地往下沉了几个度,“公子!您这是在做什么!”
楚兮耸了耸肩膀,对此很是不以为然:“小爷也不过就是想要看看那面具底下到底是怎么一张漂亮脸蛋,没曾想这么大的反应,这里的姑娘着实比天香阁里头的还要金贵,就连脸都见不着,还有什么意思?”
许是被楚兮那漫不经心的语调激怒,那管事的握紧了拳头,按捺着怒气说道:“此处的规矩着实不能坏,这里的小厮婢子面上戴面具,自是班主授意的,其中自有缘由。www..com您若是执意要破坏,那……”
还未等他口中的话语说完,身后某处便传来了一把沉稳的中年男声:“阿福,你是怎么跟我们的客人说话的?”
那管事的乍然被唤,当即身体一僵,随即反应迅速地回转过身子来,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躬了躬身子,声色也染上了几分敬畏之意:“班主。”
班主?盛浅予和楚兮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随即已经齐刷刷地朝着同一方向望去。
先行出列的却是一列锦衣华服的婢女,每个人的面上同样佩戴着一张遮挡得密不透风的铁面具,手中捧着烛灯,整齐有序地进来后,很快便将手中的灯盏放置在了附近的灯笼内,瞬时将那原本光线有些暗淡的七楼照得亮如白昼,各色琉璃器映照着光线,散出一方奇异的光彩。
如此富丽堂皇的场景之下,盛浅予却禁不住吸了吸鼻子,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流转的一丝奇异的酸臭味,似乎便来自于那笼于灯罩内的烛油。
她眉目一动,只暗自在心中记了下来。
楚兮眯着眼睛打量着,口中也赞叹出声,“这副排场,倒是如同宫里一般了。”
话音刚落,那此前声音的主人便已然缓步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却是个面相威严的中年人,看着不过也就四五十的年纪,然而却可以窥见头发有依稀的花白,眼白发黄,似乎身体有些虚弱,好在说话时气息还算稳健:“小地方而已,如何敢与皇城比肩,是您说笑了。”
楚兮一笑,拱手:“久仰班主大名,能在这短短几年时间里将一个杂耍班子成立到这种规模,着实是让人惊叹。如今真可谓百闻不如一见,看来我的那些个兄弟们并没有诓我。”
客套几句后,几人也已然走到了七楼的内部,里头竟也安置着一张台子,规模虽然要比楼底下的小一些,布置却更为精良。
见楚兮正打量着那台子,班主才进入了正题,“早闻楚公子到访,没能及时远迎实在是怠慢。听闻楚公子今日前来是为些新奇的玩意儿,所以老夫刚操练了一批家伙,尚且未曾登过台,既然公子来了,那还请楚公子一赏,也好提出些建议来。”
说罢,他已然脚步蹒跚地走到了主位之上,随即眼风一扫,“阿福,给楚公子和旁边的这位小姐准备座位。”
阿福恭敬道:“是,班主。”
盛浅予与楚兮刚落座,四周丝竹乐声便就此响了起来,余音渺渺,宛若从天上而来,琵琶、古筝、竹笛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时而着扬琴叮咚,配合得天衣无缝。
然而,奇怪的是,这乐声分明便响在身侧,却始终只闻其乐,不见演奏曲子的人。
楚兮抚扇轻叹,连声叫好,“好!这儿的乐伎当真是灵气,也不知班主究竟是如何调教的,可否请教一番?回头我也回去将府里头的那些个匠气十足的乐人如法炮制地调教成这样!”
班主笑而不语,一旁的阿福却是开了口,“楚公子,您大抵是不能得偿所愿了。”
“哦?这是怎么说?”楚兮一挑眉,又见着阿福挥手命人拉开台子其后的一道帘子来。
帘子后头,哪里有那么些人?分明只有一个!
然而说是一个,却又不仅仅是一个而已,因而那被重重固定的乐器包围着的姑娘身上分明生着三对手臂,自腋下铺展开来,身子却又纤细异常,乍一眼望过去,宛如一只血肉铸成的大蜘蛛。
而如今,那位姑娘正活动着三对手臂,灵活地操纵着各类乐器,悠扬婉转的乐声就此自她的方向传来。
“这……?”
面对楚兮的疑问,那班主只满意地一笑,似乎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语气中尚且带着几分骄傲:“这是老夫近日刚调教好的玩意儿,为了植入这些手臂,老夫可谓费尽心机,失败了不少次,最终才得这么一人生存下来。但原本是想要植入四对手臂的,然而其中一对许是原主的身子太过虚弱了,才存活了没两天便萎缩了,真是可惜。”
楚兮又望向那位姑娘,果然自腋下见到了一个焦黑了的血洞,虽然已经结痂了,然是看着叫人心中还是有些恐惧。而正在此时,那个姑娘转过身来,另外一边的腋下赫然垂着一只枯萎了黑瘦手臂,皮肤皱巴巴地裹挟在那瘦骨嶙峋的手臂上,几乎已经看不到血肉了,却还是随着那姑娘的动作而微弱地摆动着,像是凭空而生出的一只触角。
这哪里还能算人!
盛浅予搁置在膝上的手瞬时收紧了,面上却表现出惊叹的模样:“原来这天底下竟真的有这样巧夺天工的技法?一个人是怎么能够变成这副模样的?虽然瞧着是怪丑的,但是若是能演奏出这么好听的曲子来,多培养几个倒也没有什么。”
楚兮却眯了眯眼睛,怀疑道:“莫不是障眼法吧?人的身上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效果,而且这么几双手臂都是活动的?我此前看瓶儿姑娘的时候都已然觉得足够稀奇了,这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古怪的人?”
说着,他已经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否认道,“肯定是障眼法,肯定是障眼法,不然如何只能在台子上不能让人近距离看?”
“哈哈!”那班主爽朗地大笑起来,对于楚兮的质疑并不生气,“老夫这地界若是弄虚作假,早就被那些人砸场子一锅端了,哪里有可能做到如今这种地步?之所以这里的表演那样吸引人,自然是因为其中千真万确,无法作假,才更显得珍贵。老夫倾其一生,费尽心力,才得了这么些家伙,只是一直都还没能造出真正的得意之作来,个中辛苦,哪里是一句障眼法便能说得过去的?”
顿了顿,班主又说道,“若是您还是不信,大可以上前摸一摸看,便会知道老夫向来不打诳语了。”
楚兮当真应声前去,拉了拉那个女子其中一只胳膊,但见女子一双眼眸中满是惊慌和畏惧,却碍于班主在场,而不敢反抗,腋下的那个血洞子在凑近看后显得更为鲜明,让人难以想象在这过程中,她究竟受到了如何非人般的折磨。
拐到这里来的人,一个个都是那样好的年纪,本应该有更加光明的人生,如今却只能这般形态可怖地出现在这里,供人观赏取乐。而那些披人皮喝热血的人,如今却高坐其上,俯瞰着这一切,享受着采生折割所带来的巨大收益,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楚兮低了低眼,重新扬起一个微笑来转过身去,大为赞赏地夸奖道,“果然是真的!这是如何做到的?”
班主抚须笑道:“自然是有老夫的法子,只不过这些办法实属机密,不足以为外人道也,还请公子见谅。毕竟我们也是做生意的,若是人人都学去了那些法子,这儿也不会有这么兴隆的生意了,公子您说是不是这么一个道理?”
“是,是,是我太过惊讶,所以才问了不该问的话。”楚兮不住点头,末了重新落了座,又颇为感兴趣地问道,“这一位当真是让我长了见识,不知还有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自然。楚公子大驾光临,总不能够让您败兴而归。”说罢,那班主从容地鼓了鼓掌,台上的那姑娘重新开始演奏起来,而一众人等将台上两端拉扯起一条条绸带来。
“这是在做什么?”盛浅予好奇。
班主只是笑而不语,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待得台子左右两边的柱子上七七八八地缠绕起了红绸后,忽然听得那姑娘手中扬琴发出一声铮响,继而那红绸开始如浮浪般抖动起来,光滑的绸面在灯光下泛着盈盈的光泽,一时间真如水面浮动一般。
正当人以为这不过是人为地抖动时,却见那些下人均整齐划一地退下了,然而那层层叠叠的红绸却依旧随着乐声而起伏抖动着,波光粼粼,诡艳异常。
陡然,一切乐器停下,唯独笛声陡然拔高了起来,恰似一声清唳,尖利得似乎要划开着一切束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