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拜师学艺

听闻那家伙充满怨念的语气，盛浅予险些又要笑出声来，然而想到毕竟还是在小萤的面前，总归要维持一些大人的模样，随即只是轻咳了一声，一面又了下了决断：“这样，既然小萤想学认字，那么这段时间里，就由这个哥哥教你识字。www..com这个哥哥可厉害了，别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从前写的文章也是被京邑里的大儒夸赞过的。小萤知道什么是‘大儒’么？”

小萤摇了摇头，全身心都已然被刚才所通知的那件事所影响着，一想到自己未来要交给这个她最害怕讨厌的男人身上，能够见到盛姐姐的时间无形之中又变得少了一些，她便一下子丧了气，就连盛姐姐的话都已经无法再应和了。

盛浅予倒是注意到了她一下子颓然的模样，却也只是轻勾嘴角，解释道：“‘大儒’便是顶有学问的人，认识很多很多字，看过很多很多的书，下笔即能成文章，自然很受大家的敬重。虽然有时候他们所持的观点未必是对的，然而却不能否认他们的确是有真本事的。”

小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抓紧问道：“姐姐算大儒吗？”

盛浅予轻笑着摇头，“姐姐的学问远没有达到那个程度，小萤如果也读了很多很多书，会写很多很多字，腹有诗书气自华，未来说不定也能够成为跟他们一样的大儒呢。”

“……我？”小萤有些怀疑。

“当然，”顿了顿，她又说道，“哪怕是在最为发达开通的京邑内，大儒也是男人居多，倒是并非因为女人天生便比男人弱，只是普遍只有男孩才用去私塾上学，而女孩被认为至多只要学《女德》那些便已足够，无形之中便拉开了距离。但这样实则是不对的，无论男女，都应该识文懂礼，才能够明晓如何堂堂正正做事，如何正正直直地做人。”

这番言论很快吸引了正在品茶的楚兮的目光去，但见他的小妻子此时此刻眸光清朗，亮晶晶的，让人一望便再挪不开眼睛去。

他望着她，禁不住莞尔。

似乎是察觉到了楚兮的笑容，盛浅予禁不住回望了他一眼，不觉也有些目眩神摇，又连忙收回了眼去，只暗自腹诽：这个家伙怎么有事没事便笑得这样好看，明摆着便是来让她分心的！

眼见得小萤还在跟前瞪圆着眼睛望着自己，似乎还在等她继续说下去，盛浅予歪头想了想，才继续说道，“姐姐也是从前被家里要求学习女红那些，哀求了好几年，家中才终于松口请来教书的夫子来给我们上课，却也不能多读书，怕读了什么歪门邪道的东西去，若是被发现了我私底下偷偷看书，是要被父亲打的。”

“坏、坏人……”小萤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眸光闪过了几分恐惧，大抵是也由此想起了此前那些被鞭打的记忆。

“不是坏人，我的父亲打我，只是因为他无法理解，偏信这是错的，所以才想以打骂来让我改过来，但其他方面说到底还是疼我的。”

说起往事来，她也不禁吃吃发笑：“当然，我当时也的确被管教得不服气，在心中暗骂了父亲千百遍‘坏人’，也更爱看那些父亲明令禁止的“**”了，迫不得已也只能偷偷买通下人，让他们从外头带各类志异来，这样五花八门地读着学着，还要提心吊胆着担心会被父亲发现没收，真是辛苦极了。小萤如今这么早就可以学着识字了，又可以接触到许多书籍，未来肯定要比姐姐来得厉害得多。”

“未来……要多久，多久以后？”

盛浅予面上的笑顿时凝结了几分，心中因为这个原本不过是随口问就的问题而涌出些无法言说的酸涩来。

她心中如何会不明白，按照小萤的身体情况，她大抵是等不到那个未来了。

敏锐地察觉出了盛浅予话语的凝顿，小萤原本扬起的眼眉一点点地落了下来，复又问道：“姐姐是不是诓我的……小萤是不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盛浅予一时之间又是哑然。

跟前的这个小女孩心思是那样的敏感通透，虽然平常很难能够完整地表述出自己的想法，然而那双眼睛却好像有着绝对的洞察能力，仅仅是她的一个反应便已然能够推测出她的心思来，以至于她便连哄骗的话语都再说不出口。

她又能够说些什么呢？告诉她只要好好努力，就能够好好地活下去？亦或者是跟她说，或许还有治愈的办法，不要在这个时候就放弃希望？然而这些话语，就连她自己也知道不切实际，又如何能够用以来哄小萤呢？

她正犹豫期间，那头的小萤已然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揪了揪她的衣角，轻声唤道：“姐姐？姐姐……你是不是不开心了，那小萤就不问了，小萤不想让姐姐不开心。”

“我……”

盛浅予正欲开口向她解释，方才还在一边慢悠悠喝茶的楚兮已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了前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似是安慰，而后面向了小萤，一双眯起的狐狸眼睛笑吟吟的，似乎未曾感知到当前有些凝结的气氛：“古人有一句话，叫做‘朝闻道，夕死可矣’，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个狐狸一般的男人又她们的对话里头来干什么？小萤警惕地瞟着他，但却还是摇了摇头。

他像是对于绷紧身子的小萤那鲜明流露出的警戒视而不见一般，只打开了手中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风，语气散漫而随意，像是只是在单纯地与她谈天说地而已：

“这句话的字面意思便是，早上见到了自己所追求的大义，哪怕晚上就这样死去，也是值得的，是不足以为憾的。小萤难道觉得自己的生命迟早有一天会结束，就不想要去见识自己喜欢的东西么？难道因为人终有一天要先后死去，就放弃好好生活的念头么？”

小萤有些呆呆的，随即低下了头去，嘶哑的声音中藏着几分委屈：“我……不是……”

“有的人或许一生中，都不明白自己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也不明白自己活着需要做些什么事。小萤相比于这些人，已经很厉害了，你开始知道要爱人，开始知道要读书认字来充实自己。你开始有梦想，你希望能够保护你盛姐姐，希望能让喜欢的人高兴，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饱读诗书的大儒，这些想法都表明了你开始成为一个完完整整的人，这是一桩好事，也是你盛姐姐一直希望你能够做到的。”

他的话对于此时的小萤来说着实还是有些晦涩难懂，然而小萤难得一见的并没有扭过身子去表示不听，反而有些愣怔在了原地，一双眼睛望着楚兮的面庞，虽然眼神中依旧还有些警惕，肢体上看起来却已经没有那样抗拒了。

这样的变化自然被盛浅予收入了眼中，不觉也抿嘴一笑，心中明晓这是一个缓解他们关系的好兆头，便也不欲插话，只在旁侧不紧不慢地喝起茶水来，好整以暇地继续看着楚兮接下来应该如何发挥。

楚兮微微一笑：“虽然开始的时间迟了一些，但未必会比他们落后。至于这些最后能不能够实现，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不是你自己的这些想法才是最为珍贵的么？”

气氛沉默了好一会儿，小萤迟迟没有再发出声音来，楚兮倒也不着急，只在旁边摇着折扇与盛浅予随意攀谈着闲事，看起来似乎刚才的那一番话也不过是其中微小的插曲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萤那嘶哑的声音终于低弱地响了起来：“你……教我学认字。”

她心中依旧讨厌这个狐狸样的男人，然而却也不得不承认，跟前的这个人，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许多。她如果想要打败他，必须得先接近他才对。

对，她一定是为了认识到这个男人的实力，好能够以后打败他，才甘心放弃与盛姐姐的相处时间，让这个男人教她认字的。

然而楚兮对于她的请求却并不买账，手中的洒金折扇轻摇：“请求人教学可不是这样请求的。从前认夫子的时候都要三跪九叩行大礼，我虽然算不得你的夫子，但也算半个吧，便说两句好听话走个过场得了。”

“你又为难人家。”盛浅予轻嗔了一句，在对上小萤求救般的目光后，才又一字一句地教道：“说‘请楚以后教我学认字’便是了。”

她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逐字蹦出了口中：“请、楚以后教我……认字。”

计划得逞。

楚兮这才得偿所愿地冲着盛浅予眨了眨眼，很是得意，一面才状若自然地抬了抬手，“好了好了，你这个学生我算是认下了，日后要好好学习，乖乖听话，知道了么？”

小萤点头，心中却俨然把那句“乖乖听话”自动提溜出来丢掉了。

谁要听这狐狸眼男人的话，她是要听盛姐姐的话的！

见气氛和缓，盛浅予拍了拍手，“那便是最好了，小萤记得要好好学习，每隔两天我会来检查一次学习成果的，小萤可要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本事给我看喔。”

一直听到盛浅予发话了，小萤才真正笑起来，“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