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知交好友

看样子是将自己认作什么来找事的人了……虽然是自己临时上门有些唐突，然而如今看来，施琴这地界的伙计还真是一副臭脾气，偏偏仔细想来还是施琴教出来的说法，毕竟那个人，还当真也是这样的脾气。

可如今自己应该怎么办？

生平第一次吃了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的盛浅予立在门外，只觉得一阵头疼，却碍于心中确实记挂着长姐的安危，如今也只能满面无奈地等待他话音暂且落定了以后，才继续说道，“我与你们老板娘认识，您只要通报一声盛家的便……”

那店伙计大抵是越说越来劲了，如今什么也听不进去，还未等盛浅予说完，便已然恶声恶气地叫骂道：“都说了，不开，不开！甭管你是什么人！咱们老板娘认识的人可多了，可从来没有坏了这个规矩的。还有啊，咱们这里一向都是这样的，不能够给你开这么个先河！否则未来生意怎么做了？若是给你开了，那些高官大人物的日后大早上来了也要提前开，咱们不开岂不是得罪别人了？所以啊，一视同仁！再者说了，咱们老板娘这会儿也还没醒呢，你再有什么天大的急事，也得等咱们这里到时辰开门了再说！”

说罢，里头的伙计还拿来一根扫帚用力地在里头杵了杵门板，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响，像是一种警告和挑衅，“再过两个时辰，咱们这儿才开门，这是咱们制衣坊的规矩！姑娘，你若是嫌着等着没事干，还是先到东街去随便转转找点餐点填填肚子，候着咱们这里开门了再来吧！免得闲着没事儿干，去骚扰别处去！”

看来是软硬不吃的性子了，盛浅予不觉站在门外叹了口气，碍于这里是施琴的铺面，到底是不好意思硬气些，如今被这一通劈头盖脸的，也只能轻咳了两声，颇为无奈地问道：“那，这位小哥，可否多问一句，哪家的早餐摊子最好吃？”

这一声问话说出，明显可以感觉到里头候着的店伙计愣了愣，大抵也是从来未曾见过如此厚脸皮又荤素不忌的姑娘家，一时间竟噎住了话头，不知道该如何将对话进行下去，最后也只在口中恶声恶气地嘀咕了一句“大早上就碰到神经病，晦气！”，这才转过身去，想要趁着还剩点时间好好去补个舒舒服服的回笼觉，却陡然听得一把清媚的女声自楼梯口处响了起来，“开门，让她进来。”

那伙计一惊，循着声音抬眼望去，正见在寝衣外头裹着一层织锦外袍的施琴，如今正倚着楼梯栏杆处，居高临下地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当即也难免被吓得魂飞魄散，困意尽消，只当是自己方才那般高声喧哗定然是惊扰到老板娘的歇息了，一面在心中恶狠狠地多骂了几句门外头那个不识相的来访者以后，一面又连忙对着施琴连连道歉：“老板娘，老板娘，对不住，是大早上的平白无故有人敲门，我这才气不过骂了两句，没曾想惊扰到您睡觉了，对不住。”

说来也奇怪，分明自家老板娘平日里待人都是淡淡的，也不算是多么严苛，更没有严厉惩罚过谁，可是他对于这个年纪轻轻又美艳得过分的老板娘却始终无法有任何的亵渎之意，甚至每每在望见这个风情女子时心里都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怵。

总觉得，这个女人的身上似乎总是沉浸着肃杀的意味，那眼眉间不时流转过的对生命的轻慢和淡漠，和举手投足之间所弥漫出的江湖意味，是再为娇贵柔软的丝绸薄纱都掩盖不住的。

他也是这三两个月才被新招进来的伙计，自从第一眼见面开始，便笃定他们制衣坊的老板娘定然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这背后的故事，却不是他有命可以听得起的。

越是美丽的女人，便越为危险。这老一辈的话他从前听着还觉得不以为然，只觉得天底下的女子只要四肢健全，五官在自己的位置上，便都是好看的，又怎么能够说是危险呢？然而如今自从到了这里做事以后，才终于意识到了老一辈的话果然属于真理。

这不？分明施琴并没有责骂一句，仅仅是一个眼风扫过来，或许会使得别的男人骨头酥软，却使得他直犯哆嗦了。

想到这一茬儿上，那店伙计不觉缩了缩身子，但觉得脊背莫名弥漫出些凉意来，激得连骨子里头都开始犯哆嗦，而此前的瞌睡虫更是不知道已经飞到哪个爪哇国去了。

而这一次，施琴也只是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那张艳丽风情的面容分明不施脂粉，然而眼角眉梢只消轻飘飘地一挑，便已然足够挣出千娇百媚来。而对于那伙计的大通辩白，她没有说更多，只是再度重复两个字：“开门。”

那伙计一愣，这才听明白了老板娘的意思，却又难免有些疑惑，老板娘往日里是素来不给任何人行这个方便的，虽然高官大户往来众多，却也没有哪一位是可以称得上老板娘朋友的。

方才自己骂骂咧咧的那番话虽然说法难听，但是大体意思也是老板娘曾经教诲他的，否则他也着实没有这个胆子对着客人大吼大叫。然而奇怪的是，老板娘如何今天转了性儿，竟对于这种事也能够包容了？

难不成……门外的那位姑娘真是老板娘的朋友？

那厢店伙计还在愣神，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施琴下楼来的侍女香儿便已然陡然从施琴身后探出了个脑袋来，对着他皱起眉头来着急叫道：“哎呀！你还傻愣在那里做什么，方才施娘的话没听见么？你当外头站着的是什么人，那可是盛府的二小姐，咱们施娘在京邑里难得一见的故交好友啊，可是货真价实的贵客！”

说着，香儿又转过头来，撒娇般地问道，“说起来，小姐，咱们也好久没有见着盛小姐了吧？没曾想这一次她外出竟然走了这样久，好在如今到底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听得身后的小姑娘叽叽喳喳地道了一句“好友”，施琴的眉心略微动弹了一下，似乎对于这个说辞有所意见，然而最后总却也到底还是没有开口反驳，只是在听得她后头那句话的时候，微微地点了点头，淡声应了一句，“是。”

好友么？那便也算作是吧，至少她在听得那把熟悉的声音的时候，心里第一个感受是欣慰而开心的。

那店伙计听得这么一句石破天惊的“好友”，不觉身子也震了一震，再也不敢拖延半分，急急忙忙地小跑前去开了门，然而左望右望却都不见人，当即只一拍脑袋，颇有些绝望地喃喃自语道：“坏了，那姑娘方才被我气走了，听方才那口气……莫不是真的去东街那里吃早食了吧？”

他原本以为这一遭赶走了贵客，定然是要遭受责罚的，却未曾想待得他惶惶朝着老板娘的方向看去的时候，却见得施琴那张清媚的面上竟意外地出现了几分笑意来，旁边的侍女干脆笑得前俯后仰了起来，半点也没有顾及形象，不觉又是一愣，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了起来。

此前不是都说了是难得一见的贵客么？怎么被自己气走了，反而跟前的两位却好似一点都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反而还笑出来了？尤其是老板娘，往日里她虽然生得一副风情绝艳的面容，却是很少笑的，即使有，也不过是惊鸿一瞥，总让他私心觉得有些遗憾，可如今看着老板娘面上的笑容竟尚且还保留着，并且有越来越开的趋势？

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是否是自己方才的那一觉还没有完全睡醒，只见当前的场景依旧还是如此，这才终于相信了自己眼前所见都是真实的。

只是这未免也太奇怪了……这群人都太奇怪了……

店伙计一边在心中犯着嘀咕，一面到底也是不愿意再在这地界里待下去了，恍惚间突然想起自己方才所犯的错误来，连忙准备将功补过地飞快趿拉上了布鞋，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裳，以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地窥探着施琴的面色，却始终从中看不出什么东西来，最终也只能结结巴巴地唤了一声：“老板娘……”

施琴的眼风才顺着他的唤声一转，那店伙计的身躯便已然绷直了，舌头也好似不会卷了，只磕磕巴巴地赌咒发誓：“老板娘您……您别生气，那位小姐如今才走了没有多久，应该还没多远。我估摸着应该是往东街去了，那儿地界我熟，我这就马上去找那位小姐回来……我一定好好地赔礼道歉，那句话叫做什么来着……哦对了，负荆请罪！我保证一定给那位小姐负荆请罪，您可千万别生气啊！”

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惹得施琴身后的香儿直掩着嘴巴发笑，似乎是觉着这等转变太过有趣，如今俨然是一副在旁边看好戏的模样，然而这时候的店伙计又哪里还顾及得上这些，才说罢，他就飞也似地要夺门而逃，然而耳畔却也在这时突然传来了施琴那淡然的吩咐：“不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