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看不下去，我很累，我不想去参加科举。”

“跪下！”

唐清露跟小籽远远就听到了唐有田跟四姨娘的声音，她们对视一眼快步走进去，四姨娘拿着鸡毛掸子正在打唐有田的后背，往常的温和早就没有了，代替的是“恨铁不成钢”的虎妈形象，而唐有田低着头忍着疼痛，愣是不喊疼，四姨娘越大越大力，旁人听着都毛骨悚然。

“姑娘......”小籽刚喊出声，唐青路已经冲过去抓住四姨娘的手，抢了鸡毛掸子，“四娘，可不能这样打。”

“清露，你不要管！”四姨娘伸手去抢唐清露手中的鸡毛掸子，唐清露躲闪开去随手向一边，四姨娘“哎”地一声就坐下来沉默不语。

“有田，快起来！”唐清露过去扶唐有田，唐有田抬着头，泪眼婆娑，回头看了一下左手托脑袋的四姨娘，回头朝着唐清露摇了摇头。

“四娘，发生什么事了呢？”唐清露放弃扶唐有田，她坐到四姨娘对面，“有田那么乖巧，您怎么就生气了呢？”

四姨娘不说话。唐有田跪着走过来，抓住四姨娘的右手说道，“娘，爹常跟我说只希望我健康快乐地成长，您为什么一定要我参加科举考试呢？”

四姨娘捂了捂额头，右手反抓住唐有田的手，敦敦教导，“有田，我不是非要你考个前三甲的，最起码，你也要考个功名，就算是个秀才，将来考个‘师鉴’我也一样乐意，这样才对得起你的爹，你明白吗？”

唐有田摇摇头，唐清露也没明白，小籽更是一头雾水地站在那里。

“哎！”四姨娘叹了一口气，她是有难言之隐的，这么多年来，她从不向别人吐露她的心事，天知道她一个人苦苦撑着有多难受。

“四娘，并不是科举才能光宗耀祖，有田不想考科举可以帮我做生意的。”唐清露回想到唐有田看书憔悴的样子，她知道唐有田不是读书的料，再读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清露啊有田，唐家的生意是唐家的，跟有田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四姨娘的话让唐清露费解，她看了一下唐有田，他什么反应都没有，想来四姨娘不止一次这样说过。

唐家虽然重视嫡系，唐夫人也憎恶妾室及其子女，却也没在吃穿用度上苛刻过他们，唐安和也提过将来他不在了，唐家财产是平分的。四姨娘在唐家一直是淡淡的，不争不抢，跟二姨娘跟三姨娘的风格迥然不同，这放在任何一个家庭来说都是不现实的。

“四娘，您一直都没有把唐家当做自己的家对吗？”唐清露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只是猜测。

四姨娘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出口。

“四娘？”唐清露又问了一句，唐有田同样好奇。

四姨娘闭上眼睛，嘴角微抿的难过痕迹太明显，不免让人心疼，过了好久，她睁开眼睛，抓住唐清露的手殷切地说道，“清露，你不要问了，任何回应总是有原因的，也总有真相大明的那天，我不说，是不想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是。”唐清露点头，真相有时候是血淋淋的。

“呦，有田怎么跪下了？四姨娘，你还打他了，教育孩子哪能这样教训的，有田快起来！”二姨娘进来了，嘴巴酸酸的，搀着唐有田就要起来，唐有田死活不起来，她也就放弃了，她真要坐下，三姨娘就来了。

自唐清露回来唐家后，四姨娘出现在公众的视野的次数多了，大家都在揣测她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唐清露一走，这两个女人在自己的院子里待了一会儿想象力就飞出了天际，她们以为唐清露会给四姨娘什么好处，这想多了，碎婆一怂恿，唐清荷一言语，她们就跑来了，这不，路上就碰上了，两人你拉我扯，都不想让对方来，二姨娘使了个眼色，躲在一旁的碎婆就出来了，抓住三姨娘不让她走，三姨娘推搡着，二姨娘跑着就来了，碎婆看主子离了一段距离，就放了三姨娘，三姨娘狠狠地说一定要让人教训碎婆，碎婆冷哼一声跑了。

“二姨娘，三姨娘，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院子呢？”四姨娘也不站起来迎接，她一直都是这样对待她们的，明眼人都知道她们是来监视的，四姨娘自然不会给她们好眼。

“咱们姐妹好久没叙旧了，我们过来看看你。”三姨娘推笑地走过来，称姐喊妹地可亲切了，旁人听着倍感难受。

“谁跟你姐妹！”二姨娘白了一眼，声音也不算大，在场的人却都听到了，她常常自恃生了个唐有路，地位高二姨娘几十倍，言语上自然是处处抢风。

“二房，你不要以为生了个儿子就嚣张极了，夫人跟四姨娘都有儿子的呢，论排辈，你算老几？还有，你不要太嚣张骄纵了，你看看你这长得跟猪一样的身板，全身油腻腻的，看着都讨厌，还不懂得照照镜子，就给我添堵来了。”三姨娘一直憋屈，二姨娘的话点燃了她的怒气。

“我嚣张？我长得跟猪一样的身板？我哪里胖了？你真是瞎眼了？”二姨娘最讨厌别人说她像“猪”的，这一拍大腿就掳袖子要跟三姨娘掐架，手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嘴巴也没停歇，“三房你不要以为你有点姿色就上天了，我告诉你，就你这货色，长得跟鱼干一样，扔到红墙都没人看，你今天不给我道歉，我就打死你。”

“就你这样，别人说你丰腴，你还不知羞呢。”三姨娘绕着桌子跑着。

“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打死你。”二姨娘抓起手中的鞋子就甩了过去，三姨娘躲闪开去，两人追赶起来，四姨娘自顾自地坐着，脸上很是平静，她见惯不惯了。

“二娘，三娘！”唐清露站起来用隔开二姨娘跟三姨娘，她们嗷嗷叫着要斗下去，唐清露看了看她们别开头的神情，好笑地说道，“你们要继续闹下去吗？看着自己的样子，衣衫不整，容颜可怖，你们非要被人知道唐家二姨娘跟三姨娘不和让人看笑话吗？”

“是三房心毒先骂我的。”二姨娘可委屈了。

“是二房先惹起来的。”三姨娘也不愤气啊。

“我不管你们谁惹起来的，唐家现在是我在掌家，我不允许谁争吵家务宁日。”唐清露颇为严厉地看着她们，有时候就要严厉才能控制住场面。

“哼！”二姨娘跟三姨娘甩手，想到唐夫人狰狞的样子，她们也不敢闹大，唐夫人可不像唐清露那样用狠话说说，直接用实际行动惩罚她们。

“这嘴皮子也耍得溜了，我要继续教训小儿，两位可以离开了吗？”四姨娘站了起来，严肃的目光跟平时判若两人。二姨娘跟三姨娘突然间害怕了，也没说告辞，忙不迭地跑开了。

四姨娘走过去捡起鸡毛掸子，唐清露赶紧拦住她，“四娘！有田知道错了，他会好好学习的，您不要打他了。”

“清露，林夫人想必教过你，有些原则是不可触犯的吗？你这个姐姐能护得了他一时，护得了一世吗？”四姨娘眼眶红润地看着唐清露，“他是我的儿子，打他我也心疼，可是，清露，我们在这个社会上活着，是多么地辛苦，他现在有唐家护着，有我在他身旁，他可以不用思考未来，哪一天我走了，唐家也不能依靠了，他拿什么去面对险恶的社会？他只有优秀了，有个谋生的手段，将来才能有立足的脚，你也一样，你知道吗？”

“我......”

“清露，我告诉你，风雨飘摇的时候再未雨绸缪，已经晚了，每个人只有依靠自己才能活着，他跟你不一样，真的不一样啊，我不逼他，将来别人就会欺负他。”四姨娘意味深长地看着唐清露，推开怔忪的她过去继续打唐有田。

唐清露越发觉得四姨娘跟唐有田并不是唐家人，她静静地看着四姨娘跟唐有田，小籽抓了抓她的手，“姑娘！”

“四娘定然有她的苦衷，我们回去吧。”唐清露不想继续看下去，小籽点点头。她们走了一会儿，唐有田“哇”地哭了出来，大喊着，“娘，我会继续读书，我会努力考科举......”

不是不爱，而是爱得深沉，所以严格！唐清露深感心酸，她竟然流下了眼泪。

“姑娘？”小籽担忧地看着她，“您没事吧？”

“四娘一定是经历过很多事情。”唐清露摇头，擦拭完眼泪后望着前方，“娘说过，越是受伤严重的人越懂得隐忍，明白好好活着的重要。”

“姑娘不要难过了，小籽看着难过呢。”小籽宽慰，唐清露笑了笑，她还没遇到什么困难呢，这么就伤感了？这跟她的身份不符合。她即刻展露笑容离开了，她的笑容却刺痛了躲在一边的唐清荷，“唐清露为什么可以那么高兴？哼，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