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清朗，唐家客舍房内，几个妇人吃着清露让人送来的糕点，嚼着不曾吃过的甘糖，絮絮叨叨起来。

“唐家真是攀了高枝得了便宜呢，周家真有钱啊，带来了六十六道菜式呢，除了两道普通小菜外，都是肉，很多咱们一辈子都没见过呢。”妇女一越想口水越流，突然下定决心一般，“如果不把那些菜吃个遍，我就暂时不回去了。”

“我看成，唐家跟族人隔断那么多年，是时候要一块儿成长了。”妇女二附和着。

“呵呵，什么有钱人，还不是不知礼。”妇女三冷嘲热讽的，“我回来的时候问了一个小姑娘，她什么都告诉我了，唐家周家走的礼根本就是乱七八糟的。”她牙齿沾了什么，用手去抠，抠完就在衣服上捏了一下清理手指。

“怎么说？”其他人凑前来。

“你们没办过婚事？”妇女三脸上诧异，神情是万分得意。

“我们乡野之人，自己出嫁随意，儿女还小，旁人又没聊过，自然是不知道的。”妇女四说道。

“别卖关子，快说。”妇女二推了推妇女四，其他人睁着好奇的目光观看。她们都希望妇女四挑出清露亲事的破绽，有了谈资，可以到处炫耀。

妇女四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又拍了一拍自己的大腿，她们捶背捏肩、敲击大腿揉揉脚踝，分工就起来了。

“我所知道的成亲啊，是这样的，男女双方经媒婆介绍后，双方家长先坐下来谈谈，觉得合适了，男方挑选日子上门，携带菜到女方家，女方请酒，四邻八方的亲人都可以过来，就相当于现在唐安和请咱们喝酒。”

“他们不是说现在是上门请酒吗？”妇女五询问。妇女四停了下来，严肃地看着妇女五。

“你别打岔。”妇女一喊着，其他人也白了一眼妇女五，妇女五不敢说什么了。

“上门后，男方拿着女方的生辰回去，请排命师算日子，定下日子后，排命师会写一张红纸，上面写有什么时候送日子，什么时候女方摆酒，什么时候裁剪，什么时候洗头，都有的。这送日子的时候，男方要送来聘金跟聘礼，女方现在都从简了，就家人坐在一块吃顿饭。等一切都妥当了，就是定亲的时候，女方又把四邻八方亲朋请了一遍，那时候，亲朋好友是要带礼祝贺的，被请的人多少要给点钱做红包的。然后就到了成亲那天，根据什么时辰，女方出门，然后什么时辰进男方家的门，男方摆酒，这亲事基本就完成了。”

妇女四一口气说了很多，用手做扇子，在脸颊旁扇了扇，其他人把冰球从桌上端到床上来，大家才感觉到丝丝凉意，都陷入憧憬有钱人的生活中去了。

“大户人家成个亲就是那么麻烦，咱们乡野之人，媒婆引荐，双方合适了，就挑个日子女的跟男的回家了，不也一样活得好好的。”妇女五又开腔了。

妇女四特别看不惯她，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那是你傻，什么都替男方省了。我当初成亲的时候，我可跟那死鬼说了，礼俗可以从简，该有的步骤是不可少的，我哪能那么伟大白送一个人，便宜了那死鬼，哼。”

礼俗要繁杂起来可以累死人，简单的话可以省去很多金钱。乡野之人多是没钱，自己生存都难，娶个媳妇自然是挑个好日子带回去就行了，没那么多条条框框。

“哎，你还没说他们怎么不知礼了。”妇女一问。

“我可听说啊，他们定亲成亲日子都定到明年三月，现在才走上门这个礼俗，哈哈，笑死人了，谁会这样做啊，不是不知礼是什么？”妇女四鼻子瞪眼。

妇女四毕竟是乡野之人出身，听多了一些规矩，自然就认定为那是对的，殊不知，古往今来，各地风俗向来不同，远近成婚的事例多起来后，发生一些繁琐恼人的事情后，本朝成婚就有了个不成文的话：乱作乱成。意思是说，成亲是好事，在不知道礼俗的情况下，怎么做都是成的。清露现在做的也是对的。

“唐安和跟陈梨月不出面，就唐清露那个小女娃能整出什么？真是丢死人了，不知道多少人传这丧气的婚事呢。”妇女三说道。其他人点点头。

或许是做客的日子太舒爽容易饿，这几个妇女一下子就吃了大半糖果，商定着去找唐清露，求求她给些吃的来。几个人一说，就觉得大户人家不在乎那点吃的，这就出去了。

“谁？”她们一出门，刚拐了个过道，就看到前面有几个人匆忙地闪过，她们胆子大，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很好奇，这就跟着过去，走了几步，就听到几个小婢女在说话，更是挨着凑近听着。这几个小婢女一直是唐家传递八卦的小群体，很多事都是她们说给别人传出去的。

“大姑娘真的甘心嫁给周公子吗？”其中一个人开口，“我看她还念念不忘陈公子，夫人还想撮合他们呢。”

“听说大姑娘是迫不得已才跟周公子婚配的。”有一个人说道，“周公子仗着家势去找陈公子，跟他说不能接近大姑娘的，陈公子无奈，这才没来寻找大姑娘的，大姑娘经常郁郁寡欢，我看着都心疼呢。”

“嘘，这事夫人禁止说的，别说了，被人听到就不好了。”又一个人把大拇指放在嘴边，大家赶紧捂着嘴巴，四下看，看到了躲着的几个妇女，心里得意，其中一人说了一句，“幸好没人，赶紧走。”她们就离开了。

原来有这事啊，大户人家的水可真深啊。妇女们对视着，有了八卦的谈资，肚子也不饿了，结伴回去，躺在一块脑补了小婢女说话的场景，越想越不对劲，妇女四坐了起来，“肯定是周问谦有什么把柄在唐清露手中，不然就唐清露那个跋扈的女子，怎么可能嫁得这么好啊。”

“又或者是她不检点，脚踏两船。”妇女一臆想。

这平常的好事经她们一联想，事情就变质了。得罪谁也不要得罪长舌妇，没事也能给你弄出风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