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忧郁是会传染的。

迟浩月一直默默的站在外屋倾听着裴诗语的哭泣声，压抑许久之后又爆发。蔷薇就像是一个人让裴诗语能够爆发的点，她因为蔷薇的事情彻底崩溃了。

在外面等待的几十分钟，对迟浩月而言，是他这一生第一次感到的最漫长也煎熬的时间。就算是施玲死了，对他造成的影响也没有裴诗语给他带来的那么大。

听到裴诗语哭泣，他的心会不由自主的提起来，好几次想要进去给她安慰，或许与她解释，可是脚上却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让他提不起来。只能深受内心的煎熬，她忧伴她忧。

裴诗语抱着蔷薇逐渐变得僵硬的尸体，泪水已经无法从眼中流下来了。对于蔷薇的死，她感到了深深的愧疚，她无比的自责。

她的初衷并不是想要一个人的命，她再恨也没有残忍到这一步。可是最后却因为自己的一句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而让蔷薇断送了年轻的生命，这辈子裴诗语都不会忘记今天她是如何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一点点的消逝在她的眼前的。

蔷薇临终之前对裴诗语提出的请求还历历在目，裴诗语抓着蔷薇冰凉的手，默默的想了很多。

不管如何伤心自责，泪水干涸的时候，人都会逐渐变得平静下来，当然心情还是无法好转，却也学会了接受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欺骗自己。

“蔷薇，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藏了一颗想要复仇的私心，在人群里，你正好遇到了我，我也正好遇到了你。这不是缘分。”

裴诗语用自己已经沾满了鲜血的手去帮蔷薇擦拭脸上的污血却怎么都擦不干净，经过时间的沉淀，蔷薇脸上的血液也早已经干涸结块，裴诗语的手上的却没有，反而是越努力想要做的事情却怎么都做不好。

“你让我做的事情，我会去做。以后你的弟弟，我也会替你照顾好。这一辈子，你身上背负的担子太过沉重了，虽然还有遗憾，还有不舍，也请你安心吧。如果你还有不想离去的原因，就把你的记忆定格在活着的最美好的时候，带着幸福离去吧。”

裴诗语轻柔的在蔷薇的耳边道，她的声音虽然沙哑却依然好听，是让人沉醉的美妙旋律。

她没说一句话，在外面静静聆听的迟浩月的心都忍不住抽痛一下。或许这一次，他做错了，是他理解错了，一个女人想要的东西，在前一秒说出来，或许下一秒就会后悔了。

裴诗语浑身是血的从蔷薇所在的那个房间里面出来的时候，迟浩月还在门外等候。

看到裴诗语这幅狼狈不堪的模样，迟浩月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做，静静的看着她等着他走到自己的身边。

她的衣服湿透了，而他的亦如此。如果把自己的外套披到裴诗语的身上，只会让她感觉更加寒冷的吧。亦如她此刻的心凉，不知道何时才会复原。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表情有些木讷的裴诗语最后看了一眼那扇门，对着她身边的迟浩月说了一声：“走吧。”

迟浩月跟在裴诗语的身后，可能是被雨淋了又悲伤过度的原因，裴诗语整个人的精气神显得很萎靡，一点生气都没有。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当然，或许这样的比喻有一些不恰当，但是在迟浩月此刻的眼中，看到的裴诗语就是这个样子，虽然她悲伤的样子也很美丽，可也让他感到一秒心碎。

“小心。”

在下楼梯的时候，裴诗语踩空，差点一头栽下去，迟浩月在她的身后一直不放心她这样，在意外发生之前，他还是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裴诗语，才让她幸免于难。

这一拉扯让裴诗语回头看了迟浩月一眼，看到他满心满眼的关怀与担忧，裴诗语感激的一笑，却在下楼的时候刻意的避开了迟浩月触碰自己的手。

“小语，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这么做，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你解释。你一定在想，我是一个杀人犯，是一个坏蛋了吧。”迟浩月停了下来，在裴诗语的身后道。

听闻裴诗语顿了顿，身体有数秒的僵硬，牵强一笑过后，她淡淡的道：“没有，是我的问题。你别乱想。”

感觉头重脚轻的裴诗语出了小楼之后就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外面的雨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了，可是夜色却没有因为雨过而变得晴朗。依然是被黑暗笼罩得伸手不见五指。

“迟浩月。”

一阵秋风吹来，裴诗语的浑身冷得颤抖不停。牙齿更是冻得咯咯作响。本就苍白得脸色也如白纸一般薄弱。

听到裴诗语叫自己，迟浩月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看到被风吹过后虚弱得将要倒下，于心不忍，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她更多的烦忧。

没有上前去给她安慰，没有给她温暖的拥抱，他明白她想要冷静，而他也需要。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或许会让她感到开心，可是却恰得其反。

“她的后事我会办好，她的弟弟，我明天也会找人去寻，会安排好他往后的生活。不会让他有任何的问题。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听我说话，也不想被人打扰。有什么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我知道我没能力，这个时候我也靠不了谁。蔷薇虽然离开了，但是她的后事却不能不办。就当是我欠她的和欠你的，需要麻烦你帮我的这个忙了。”裴诗语轻声的道。

话语之中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失神，语言也组织得很好。迟浩月更是看不明白裴诗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了。就在他以为她该是这样的时候，她又在变。

“我知道，这也是我应该做的。是我的问题，我的错我承认，也该去弥补。”

“这件事我不会就这样放下，我也不会被打倒。我知道你的好，人的一生有很大的可能会在最气愤难自控的那七秒之内做出一件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我不怪你，也没资格去说这是谁的对与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我，才会发生了这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