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裴诗语没有办法做什么，让小天好受一些。其实看到小天哭，她也觉得很难受。

“姐姐，她什么时候走的？她还和你说了什么？”哭了许久，小天清脆的嗓音也变得沙哑，估计是嗓子都哭肿了吧。

“几天前。她让我把她账户里面所有的财产都转到你的名下，她早就给你办好了专属卡。”

“我不想要姐姐的钱，我只想她能回来，我只想要姐姐，没有姐姐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很遗憾你会这样想，如果你姐姐知道你这样想的话，她的在天之灵一定会觉得难过的。她虽然离开了，可是也用自己的一生为你付出了很多很多血汗。为了不让你的后半生有困难，她也做了很多。”

“所以，因为她的付出，我就应该好好的活下去吗？我每天都像一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除了能呼吸，能喝水，咽下一口米饭！我和死人又有什么差别？！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就是一个废物，残废残废！你懂吗？！”

“抱歉，我不是你，无法理解你的感受。但是我明白，如果我像你一样的话，我的想法应该也与你没有什么差别，宁愿痛痛快快的死，也不想没有尊严的苟活。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你。你在这个世界上好像已经没有可以牵挂的人了，可是你的命运就是如此，你得活着，替你姐姐活下去。”

“你真是一个很差劲的人！我姐姐怎么会把我托付给你这样的人？她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

“显然她是知道的，而且，我和她的关系比你想的更差劲，她讨厌我，我同样讨厌她！我们可不是互相可以信任的关系呢！可是她没得选择，我也没得拒绝的理由。所以我们达成了约定。”

裴诗语没有将小天当成一个小孩子一样和他聊，而是将他当成了一个大人一样，告诉他不想听，却不得不听的事实。

“真是让人难以相信！你们的来到，让我的整片天都塌下来了！却让我听到了更寒心的话，我姐姐……”

“不管你姐姐怎样，她最关心，最爱的人，是你。如果不是因为深爱着你，放不下你，她不会在最后一刻，还在、算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虽然你看着还很小，但是我知道你的心理年龄要比同龄人更成熟，你的心思比很多人都缜密。”

裴诗语拿出一支笔，想要给他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很快又意识到，她这样做，是在为难小天。

一个全身瘫痪的人，该怎么自己拿起纸看上面的电话号码呢？

“你记下我的电话号码，如果你以后有事的话，可以找我。在这里所需要的所有费用，我会负责，直到你亲口与我说，你不需要的那天，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你……”

“是的。如你所想。你姐姐想你好好活着，她觉得这样是为了你好。而我与她不同，我认为你是一个有思想的小孩，你能坚持到今天，说是只为了你姐姐才坚持的话，我不会完全相信。你能坚持到现在，是因为你一定心有不甘。”

“你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人！”

“彼此彼此。”裴诗语全程都是冷着一张脸，甚至一个微笑都没有给小天。

小天看不透她，裴诗语同样如此。这次的见面，都给彼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或许裴诗语说的并不正确，或许小天能活那么久，就是因为他想要与蔷薇相依为命呢？

或许蔷薇的离世，真的会给他带来致命的打击，从此他就会一蹶不振，郁郁而终呢？

这些都是只有小天自己才知道的事情，没人能决定谁能过什么样的人生。小天不过是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可是他还有能够思考的大脑。

“我希望下次来的时候，还能见到你，就算你对我再大吼大叫，大声叫我滚蛋，我也会有这样的希望。”

裴诗语把迟浩月的手帕留了下来，放在小天的枕头上，接住了他落下的泪水。

她站起身，打算就这样离开。

可是她才站起来，她的手就被人给拉住了。

惊诧的低下头去看向小天，裴诗语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不是蔷薇说的，小天是一个除了脖子能动，脖子以下的所有的行动都丧失的瘫痪吗？那现在这只拉着她的手的骨瘦如柴的手又是什么情况？

“你？你的手？”

“有什么奇怪的。”

“你姐姐告诉过我，关于你的情况，所以你现在是？”

“她已经有几个月都没有来看过我了，也没有来过电话，而且她这几年一直都很忙，也没有时间来看我。所以她不知道我在几年前就渐渐恢复了一些，医生说过，我病的时候年龄小，只要我坚持做康复治疗，虽然不一定能再重新下地走路，但也是有希望的。”

“那你为什么那么久都没有告诉她？你如果和她说过的话，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她那么关心你，你早点说，她会想办法给你找最好的医生，做最好的治疗。你也能早点康复。”

“如果我告诉她，她就会吃更多的苦！她在外面做什么，我都知道！我全部都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就不会堕落！是我害了姐姐！所以，我才没有告诉她！”

“你！简直是！”

裴诗语不知道自己是气还是心疼小天，忽然之间就找不到可以说的话了！感觉胸口闷得发疼。

为什么会有这么愚昧的小孩，还这么死脑筋呢？！

“现在你就算是想说，都没有机会告诉她了。好吧，我知道我不该说这样的话，这样的话，会让你难过，不利于你康复！抱歉！”

裴诗语头疼的揉了几下太阳穴。实在是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憋得慌。

“既然是我姐姐将我托付给你，我想，你一定是她信得过的人。虽然痛不欲生，不愿意面对现实，可我还是想和你说，我以后会亲自到我姐姐的墓前对她说一声谢谢。我会把这件事当成现在的目标，会为了这个目标努力。”